第117章 归队或出局(1 / 2)

夜里的雨,从傍晚就下个不停。

打在破旧仓库的铁皮屋顶上,像无数杂乱的指头,不停敲击,滴答作响,仿佛是一场从命运深处传来的审判,迟迟不肯结束。

我坐在办公室里,背挺得笔直,像一座沉默的碑。台灯发出昏黄的光,照在桌上的账本和泛黄的报表上,那些数字像是死鱼的眼,冷冷地看着我。手边一杯冷掉的茶水,已经结起一层淡淡的茶垢,像是时间对我生活的一种讽刺。

手机静静地躺在桌面上,屏幕一片漆黑。

今晚原本没什么特别,我计划清点完货物账本后早点休息——这两天头有点发闷,嗓子也开始发紧,我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了。

但就在刚刚,手机突然震了一下,像是一只无形的手伸过来,在我心口敲了一拳。

只有短短一条短信:

“明早九点,江北公安分局,来或不来,你自己决定。”

没有署名。

但我一眼就认出这个号码——是那个姓赵的副队长,之前在我还半只脚在圈子里的时候,他曾几次私下找我谈话,嘴上说“合作”,实际上明里暗里都在逼我就范。

他一直在等我走投无路的时候低头,而现在,他似乎觉得时机到了。

我盯着那条短信看了很久,指尖无意识地在杯口敲打着,啪,啪,啪,像是敲在一面无形的鼓上。

来,或者不来。

这四个字,没有威胁,没有诱惑,也没有立场,像是在陈述天气。

又像在陈述命运。

**

天快亮了,雨还没停。

窗外的天色是一种说不清的灰色,像是脏水在玻璃上反复摩挲之后留下的污渍。城市在雨中沉默着,像一个病人昏睡在床,偶尔抽搐一下,但始终不醒。

我最终还是换了件干净的白衬衫,领子用手烫了两下,又找了条最不显眼的皮带,把破了点边的裤子系得笔直。皮鞋早就开胶了,我用强力胶硬粘了一夜,再用抹布死命擦干净鞋面上的泥。

就像一个要去面试的穷小子,尽量让自己显得体面一点。

小疯在门口等我,他穿着一件宽大的卫衣,站在那像个快要被雨泡烂的稻草人,双手抱着胳膊,眼神像藏了冰。

“哥,真的要去?”他咬着牙说,“他们……能有好话?”

我没回答,只是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笑了笑。

“放心,我又不是头一回跟他们打交道。”

“要不……要不我陪你去?”小疯有点急,声音也发哑。

我看了他一眼,眼神却不再温和,只是淡淡说了句:“你留下。”

然后,拎起伞,推门而出。

雨水顺着伞沿淌下,像一条条冷冰冰的蛇,爬上裤脚,钻进鞋里。新北市的空气一如既往地潮湿、发闷,像是装满湿布的棺材,把人活活焐出汗,又一秒让你冷到打颤。

**

江北公安分局。

黑底金字的门牌在雨中反光,像一块通向深渊的匾额。

我站在门口收起伞,外套被雨打湿,贴在背上,冷得像冰。我仰头看了那几个字,看了整整三十秒。

然后迈步进去。

接待大厅里冷清,只有一个戴眼镜的年轻警察坐在前台,桌上放着两本笔记本,一杯热茶,一本正在翻阅的案卷。

见我进来,他站起身,声音带着点职业化的礼貌:“陆……净空,是吧?这边请。”

他喊的是“净空”,不是“陆明轩”。

这个细节,让我心里微微一跳。

看来他们对我,还没彻底撕掉那层“中间人”的身份。还有一点点留面子的余地。

穿过长长的走廊,白色灯管泛着惨白的光,墙上的“人民警察为人民”宣传画一张接一张,像是对你一层一层剥皮,直至你骨头都得承认自己“为人民”。

我的鞋子踩在瓷砖上,一路踩出湿漉漉的脚印。

终于,我们停在一间不起眼的小会议室前。

年轻警察敲了敲门,“报告,人带到了。”

“进来。”里面一个声音应道。

门推开的瞬间,我像是踏进了一口井。

屋里冷得出奇,空调直吹,三个人坐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