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步步惊心,智斗贾珍(1 / 2)

晨雾未散时,贾悦便被窗外的雀噪惊醒。

她攥着腕上的平安扣坐起,昨夜里竹丛中那沙哑男声还在耳边盘旋——\"忠顺王府的赵姨娘递了话\",这七个字像根细针,扎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沈墨来得比卯时三刻还早。

他站在垂花门外,月白棉袍被晨露浸得发暗,袖角沾着几点草屑,显然天不亮就从自己院里赶来了。

贾悦迎出去时,正见他对着门框上的铜环发怔,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见了她才勉强扯出个笑:\"昨夜没睡好吧?

你眼尾都青了。\"

\"你也没睡。\"贾悦注意到他眼下淡淡的青影,\"唇都起皮了。\"

话音未落,平儿掀着棉帘从暖阁里探出头:\"五姑娘、沈公子快请进,二奶奶等得茶都凉了。\"

王熙凤正坐在炕桌前拨算盘,紫檀木珠子碰撞的脆响里,她抬眼扫过两人,指尖重重按在算盘上:\"坐。\"

炕桌上摆着三碗红枣银耳羹,雾气裹着甜香往上蹿,却掩不住她眼底的冷意。

贾悦刚坐下,她便推过个青瓷碟,里面码着几页纸,墨迹未干:\"这是宁国府库房的旧账,我让赖升家的翻了三天。

昨儿说的二十箱西洋钟表,账上记的是给北静王府的寿礼——可北静王府上月刚递了帖子,说老王爷忌辰不办宴。\"

沈墨拈起一页账册,指腹划过\"忠顺\"二字的墨痕:\"珍大爷改了主子?\"

\"不是改,是新攀。\"王熙凤端起茶盏,茶盖刮过水面的声响像刀背擦过石面,\"忠顺王府的赵姨娘是邢夫人的表侄女,上月邢夫人回门,带了十二盒宫花去——你当那是走亲戚?\"她突然将茶盏重重一放,溅出的茶水在账册边缘洇开个深色的圆,\"昨夜你们听见的迷香,不过是小打小闹。

他们真正要的,是把水搅浑了,让老太太分不清谁在勾连外男!\"

贾悦的指甲掐进掌心。

前世她看过无数宅斗剧,却从未想过\"勾连外男\"四个字能重过千钧——老太太最恨的就是府里女眷与外男私通,若真让贾珍坐实了她与忠顺王府有牵扯...

\"所以我们要先抓他的把柄。\"王熙凤抽出支狼毫,在纸上画了个圈,\"沈公子去宁国府,扮作来卖旧书的书生——你那身书生气,连东府的门房都骗不过?\"她抬眼扫过沈墨,见他点头,又转向贾悦,\"五姑娘留在府里,盯着贾珍的动静。

他昨儿派来旺家的送了两篓蜜橘给大太太,这会子该去请安了。\"

沈墨突然按住贾悦欲接茶盏的手,指腹上还带着晨露的凉意:\"我扮书生容易,可你...若贾珍起疑?\"

\"他疑的是我,又不是你。\"贾悦反握住他的手,平安扣硌着两人相贴的手背,\"再说了,二奶奶安排的人跟着呢。\"她冲王熙凤使个眼色,后者便笑了:\"琥珀带了四个粗使丫头在角门候着,你走到哪,她们的影子就跟到哪。\"

商议到辰时二刻,沈墨起身告辞。

他换了身洗得发白的青布衫,怀里揣着本翻得卷边的《论语》,临出门时回头望了贾悦一眼。

那眼神像春夜的雨,裹着冷意却带着温度,贾悦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穿堂里,喉间突然发紧——前世她独自在地铁里挤成沙丁鱼时,可曾想过会有这样一个人,愿意为她涉险?

\"发什么呆呢?\"王熙凤戳了戳她的额头,\"去前头吧,大太太屋里的茉莉香该熏得人头疼了。\"

贾悦到邢夫人院里时,正撞见贾珍从西次间出来。

他穿着玄色暗纹缎袍,腰间的玉佩撞在门框上,发出闷响。

见了她,他眯起眼笑,眼角的细纹里爬满油腻:\"五妹妹这会子来的巧,我刚给大太太说,明儿带她去清虚观打平安醮——你也跟着?\"

\"谢珍大爷美意。\"贾悦垂眸福了福身,闻到他身上浓重的沉水香,\"我这两日要陪老太太抄《药师经》,怕是去不成。\"

贾珍的手指在门框上敲了两下,那节奏像极了昨夜竹丛里的对话。

贾悦心跳漏了一拍,却听他哈哈笑起来:\"到底是老太太心尖上的,我倒忘了。\"他转身要走,又似想起什么,\"对了,昨儿东府库房进了批新瓷器,你若喜欢,我让人挑两套送过去?\"

\"不敢劳烦珍大爷。\"贾悦退后半步,正撞在门框上,\"我素日里用粗瓷惯了。\"

贾珍的目光在她腕上的平安扣上停了停,这才甩着袖子走了。

贾悦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游廊尽头,摸出帕子擦了擦额头——方才他看她的眼神,像饿狼盯着羊圈里最瘦的那只。

\"五姑娘快请进吧。\"邢夫人的陪房王善保家的掀开棉帘,脸上堆着笑,\"大太太等你呢。\"

邢夫人正靠在迎枕上嗑瓜子,茶几上堆着半盘蜜橘,橘瓣上还沾着水。

见贾悦进来,她把瓜子皮往痰盂里一倒:\"昨儿珍大爷送的蜜橘,你尝尝。\"

贾悦捏起一瓣,咬了口,甜得发腻。

她垂眼盯着茶盏里的波纹,耳尖却竖起来——方才贾珍进的是西次间,那是邢夫人放账册的地方。

果然,邢夫人嗑着瓜子道:\"珍大爷说,明儿要请几个清客来家里吃酒...你二婶子最会管这些,你替我去说一声?\"

\"是。\"贾悦应着,余光瞥见邢夫人袖口里露出半张纸角,正是宁国府库房的封条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