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让周瑞家的去汇通当查查那当票——赵东家虽攀着忠顺王府,到底是商人,银子能买动的嘴,我有的是。\"
\"只是......\"贾悦迟疑,\"若真查到什么,老太太那边......\"
\"老太太心里跟明镜似的。\"王熙凤端起茶盏抿了口,\"昨儿你拿出账册时,她虽咳得厉害,可眼尾那抹光我瞧得分明——大房这些年贪了多少,她早有数,不过是看在大老爷是长子的份上忍着。
如今你捅破了,她正愁没由头收拾呢。\"
窗外传来雪水从瓦当滴落的声响。
贾悦望着王熙凤鬓边晃动的赤金步摇,突然想起前世看《红楼梦》时,总觉得凤姐机关算尽太聪明,如今倒觉得,这府里若没她这样的\"聪明人\",怕早被蛀空了。
是夜,月上柳梢头。
贾悦裹着大红猩猩毡斗篷,跟着沈墨摸向后山竹林。
沈墨手里攥着个铜哨,说是万一遇着人就吹——这是他跟太医院的朋友学的,声音尖细,能传半里地。
竹影在雪地上投下斑驳的网,两人踩着碎琼乱玉,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刚走到竹径中段,前方突然传来脚步声。
沈墨拽着她躲进竹丛,枯黄的竹叶扎得手背生疼。
\"......珍大爷说了,明儿夜里动手。\"是个沙哑的男声,\"那小蹄子总爱去佛堂抄经,咱们在偏殿梁上放些迷香,等她晕了......\"
\"嘘!\"另一个声音压低了,\"你当那王熙凤是吃素的?
上回在梨香院埋东西,不就被她的人撞破了?\"
\"怕什么?\"沙哑男声嗤笑,\"珍大爷说了,忠顺王府的赵姨娘递了话,老太太再疼她,也不敢为个庶女得罪王爷。\"
沈墨的指甲掐进贾悦手背,她疼得差点叫出声。
忠顺王府?
原来邢夫人勾连贾珍还不够,竟把外男的势力都扯进来了!
脚步声渐远,沈墨扯着她往回跑。
两人跌跌撞撞进了角门,正撞上来寻的平儿:\"可算找着了!
二奶奶在暖阁等你们,说宁国府的来旺家的妹子捎信,珍大爷确实在库房里藏了二十箱西洋钟表,说是要送给忠顺王府的外室......\"
王熙凤见他们进来,把茶盏一摔:\"好个贾珍!
老太太最恨跟外男牵扯,他倒把忠顺王府搬出来压人!\"她抄起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名字,\"平儿,去叫赖升家的带四个小子,明儿卯时去宁国府库房——就说老太太要查两府的共库,有什么东西都登记清楚。\"
\"那迷香的事......\"贾悦想起竹径里的对话。
\"我让琥珀去佛堂守着,再让小戏班里的龄官装病,把那几个常去佛堂的丫鬟支开。\"王熙凤拍了拍她手背,\"你且宽心,这府里的耗子洞,我比谁都清楚。\"
更漏敲过三更,贾悦倚在床头翻《金刚经》。
月光透过窗纸照在平安扣上,泛着温润的光。
她想起沈墨临走时说的话:\"他们越是急,越是说明怕你。\"
窗外又传来夜枭的啼叫,这次却不似昨夜凄厉。
她摸出枕下的剪刀,把平安扣系在腕上——前世她总觉得宅斗是戏文里的故事,如今才明白,这宅子里的每一块砖,都浸着血和算计。
可那又如何?
她轻轻扯动系着平安扣的红绳,嘴角扬起极淡的笑。
前世她是被生活压弯了腰的社畜,今生她偏要做那把挑破阴云的刀——就算这宅斗是座火山,她也要站在火山口,看谁先被烧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