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水泥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缝纫机零件,李栖野正用鼓棒撬起压脚部件,铁锈簌簌落在她捡来的二手地毯上:“未曦,把你爸砚台里的墨汁倒点过来——这铁疙瘩敲起来音色太亮,得用墨渍养养。”她转头冲王默屿甩了甩满是机油的手,“把压力表接在踏板连杆上,老子要让踩缝纫机的力度同步军鼓拾音器。”
姚峙暄跪在缝纫机旁往皮带轮上缠毛线,红蓝线股顺着齿轮间隙钻进铁锈里:“老王你看,这样皮带轮转动时会蹭到酸汤泡过的毛线,出来的颤音肯定带腌菜味!”她突然举起从抽屉里翻出的顶针,铜环在碎晶灯下泛着温润的光,“未曦姐,这玩意儿套在吉他弦上滑音,是不是像你妈穿针时引线的‘嘶——’声?”
赵未曦正在擦拭缝纫机木壳,指腹蹭过母亲抄经纸包着的酸萝卜块——李栖野早把汤汁倒进效果器测试共振了。机身上新粘的星舰贴花歪在皮带轮旁,恰好遮住她刚才按上去的指纹印。母亲回复的照片里,小铜壶的壶嘴正对着砚台,墨汁表面凝着层薄光,像极了缝纫机压脚反射的冷光。
“操,皮带轮和效果器旋钮卡不上。”王默屿举着万用表怼向缝纫机齿轮,表笔勾住姚峙暄缠的毛线,“姚小暄你这是织毛衣还是改装乐器?老子的颤音模块快被毛线球堵住了!”他突然看见赵未曦手里的顶针,伸手夺过来套在食指上,“未曦,你妈刻在顶针内侧的‘未’字,比栖野纹的缝纫机还带劲——正好当咱们乐队的logo。”
李栖野踹了踹缝纫机踏板,生锈的连杆发出吱呀声:“logo个屁,老子要让这踏板每踩一下,就触发排水管的咕噜采样——未曦,把你琴箱里的腌菜罐垫在踏板底下,防滑还能收音。”她叼着烟凑近顶针,火星差点燎到姚峙暄新缠的毛线,“老王,把顶针接在麦克风架上,未曦弹错和弦时,老子就敲这个骂她。”
赵未曦摸着顶针内侧的凹痕,想起母亲寄来的护腕里也缝着这样的铜环。姚峙暄突然把酸汤罐倒扣在缝纫机抽屉上,玻璃碰撞声惊飞了墙角的灰尘:“未曦姐!抽屉里的线轴和你妈寄的一模一样!”她举着缠满红蓝线的木轴,轴头还刻着模糊的“赵”字,“老王快把这做成效果器开关,拧动时会有缝纫机断线声!”
王默屿已经用焊枪熔接皮带轮和旋钮,焊锡丝的气味混着腌菜的咸涩在地下室漂浮:“栖野,把你从锅炉拆的弹簧装在踏板连杆上——这样未曦弹错时,踏板会自动反弹敲她小腿。”他躲过李栖野扔来的扳手,笑着指向缝纫机木壳,“未曦,你妈当年是不是在这种机子上缝补过你的校服?这木纹裂缝里还卡着半截红线头。”
赵未曦的指尖停在木纹凹处,那里果然嵌着半根褪色的红线——和母亲寄来的腌菜罐里,永远沉着的那些一模一样。李栖野突然把顶针套在鼓棒末端,敲了敲缝纫机的铁制机架,金属颤音混着姚峙暄往罐子里倒威士忌的气泡响:“来,试新节奏——踏板踩两下,排水管咕噜一声,顶针敲机架三下,最后酸汤罐碰效果器收尾。”
姚峙暄已经跟着节奏晃起贝斯,琴弦勾住缝纫机抽屉拉手:“老王!把线轴接在贝斯拾音器上,我弹和弦时线团会跟着转——就像未曦姐补袖口时毛线球乱滚的样子!”她突然看见赵未曦盯着顶针发呆,伸手把酸汤罐推过去,“未曦姐,你妈要是看见咱们把缝纫机改成这样,会不会气得摔砚台?”
赵未曦摸着顶针上的“未”字,想起父亲砚台里泡着的狼毫笔,笔杆上也刻着同样的字。手机在琴箱里震动,母亲发来段视频:老式蝴蝶牌缝纫机正在空转,踏板带起的风掀动砚台边的宣纸,上面是未写完的“未曦”二字。她突然把顶针套在无名指上,金属环圈住电工胶布和红蓝线,像极了母亲视频里没说出口的那个拥抱。
李栖野的鼓棒敲在缝纫机压脚上,铁锈混着墨汁抖落在赵未曦手背:“发什么呆?踩踏板!”她冲王默屿眨眼,后者正把线轴效果器接入调音台,“记住,你弹错的每个音,老子都会用顶针敲踏板——就像你妈当年站在缝纫机前骂你不穿秋裤。”
姚峙暄的贝斯弦突然勾住顶针环,她笑着把线轴往赵未曦怀里塞:“未曦姐,线轴给你当拨片——这样你每次扫弦,都会带着你妈缝补时的‘咔嗒’声!”地下室的灯又开始闪烁,碎晶灯串映着缝纫机木壳上的星舰贴花,歪扭的翅膀边缘,正沾着李栖野蹭上去的、混着酸汤的威士忌酒渍。
缝纫机踏板在赵未曦脚下吱呀作响,铁锈味混着毛线的潮气涌上来。她望着李栖野用顶针敲出的节奏,王默屿在电路板上焊接的红蓝线,姚峙暄绕着缝纫机蹦跳时甩动的贝斯弦,突然觉得这台老机子的每个齿轮,都在转动时磨出了他们四人的影子——像母亲针线筐里缠成一团的线,解不开,理还乱,却在漏风的地下室里,织出了比星空更温暖的杂音。
手机屏幕亮起,母亲的新消息只有三个字:“别烫着。”赵未曦盯着正在熔接零件的焊枪,突然笑了。顶针在无名指上硌得生疼,却让每个踩下踏板的瞬间,都带着某种说不出的、近乎顽固的温暖——就像母亲永远歪扭的针脚,就像李栖野总快半拍的鼓点,就像此刻在铁锈与酸汤里,慢慢发酵的,属于他们的破铜烂铁摇滚乐。
缝纫机的踏板第一次吱呀作响时,姚峙暄的贝斯弦正勾住线轴上的红蓝线。王默屿焊在皮带轮上的拾音器突然发出蜂鸣,混着排水管的咕噜声,在地下室撞出闷响的泛音——像极了赵未曦记忆里,母亲深夜缝补校服时,缝纫机针头戳到顶针的脆响。
“停!踏板连杆卡铁锈了!”李栖野的鼓棒敲在压脚部件上,震落的铁锈星子掉进她刚倒满威士忌的腌菜罐,“老王,把你拆锅炉剩下的润滑油拿来——未曦,用你妈寄的毛线擦踏板轴,那玩意儿比机油吸灰。”她叼着烟凑近缝纫机木壳,星舰贴花在碎晶灯下晃出歪斜的光影,“姚小暄,把酸汤罐怼在皮带轮旁边,老子要录齿轮摩擦的噪音当间奏。”
姚峙暄正把线轴效果器缠在贝斯琴颈上,闻言举起空罐冲过去:“栖野姐你看,罐口的红线头能蹭到皮带轮!”玻璃罐碰撞金属的脆响里,赵未曦看见母亲寄来的护腕不知何时缠在了踏板连杆上,毛绒边缘被铁锈染成浅褐色,像极了老家灶台边熏旧的棉线。
王默屿蹲在缝纫机下调整压力表,工装裤膝盖沾着赵未曦新补的毛线补丁:“压力值对上排水管共振频率了——栖野,你踩踏板的力度跟你爸踹锅炉门时一个分贝。”他突然抬头,万用表表笔指着顶针改的效果器开关,“未曦,你妈刻的‘未’字在LEd屏上显影了,比姚小暄画的五线谱还歪。”
赵未曦摸着顶针环上的凹痕,缝纫机的皮带轮突然发出打滑声。她想起视频里母亲举着顶针说“戴稳了别扎手”,当时她正把校服补丁剪成片做弦枕,此刻却鬼使神差地把顶针套在缝纫机针上——金属相碰的轻响,恰好接住了姚峙暄弹错的贝斯滑音。
“未曦姐!顶针在缝纫机针上晃出颤音了!”姚峙暄的贝斯弦扫过线轴,红蓝线股缠上琴码,“像不像你妈边骂你边穿针的声音?老王快接麦克风,这破共振比效果器还带劲!”她突然抽回手,指尖蹭到李栖野泼在踏板上的威士忌,“操,栖野姐你往缝纫机里灌酒!皮带轮要醉得转不动了!”
李栖野甩着空酒瓶笑,耳钉刮过缝纫机商标的铜绿:“老子在给齿轮上发条——未曦,把你琴箱里的腌萝卜塞踏板缝隙,防滑还能当共鸣体。”她踢了踢卡住的连杆,铁锈混着威士忌流进赵未曦的鞋尖,“老王,把压力表读数调成《酸汤补丁》的副歌节奏,老子要让缝纫机针脚声踩着姚小暄的贝斯走。”
赵未曦低头翻找腌菜罐,指尖触到琴箱底的星舰贴花——边角的酸汤渍被磨得发亮,像母亲视频里总在晃动的缝纫机旋钮。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母亲发来张照片:砚台边摆着新磨的墨,旁边是用红蓝线缠着的顶针,针尾还别着片腌萝卜叶。她突然把照片举到缝纫机前,木纹裂缝里卡着的红线头,竟和照片里母亲指尖的薄茧重叠成同一个影子。
王默屿的咒骂声突然炸开:“姚峙暄你把线轴效果器泡威士忌里了!老子的颤音模块在唱《小白菜》啊!”他扯下浸满酒的红蓝线,突然看见赵未曦手里的手机,“未曦,你妈是不是在顶针里塞了录音芯片?这他妈金属共振频率跟你上次弹跑调的G和弦一模一样。”
李栖野抢过手机扫了眼,烟头明灭间映出她锁骨处的缝纫机刺青:“得了吧,老东西们就会玩这套——”她突然把顶针从缝纫机针上扯下来,套在赵未曦无名指上,“不过这破铜环确实比姚小暄的贝斯弦结实,下次打架能当指虎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