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首 是这样的(1 / 2)

排练结束时暖气片开始滴答漏水,李栖野的鼓棒正敲在生锈的接缝处,铁锈混着水珠溅在她磨破的马丁靴上。王默屿蹲在效果器前用万用表戳电路板,酸汤渍在LEd屏上洇出淡褐色地图:“栖野,把你喝剩的啤酒瓶递过来——这破电阻需要冰镇才能稳住频率。”

姚峙暄正把贝斯弦绕在漏水的暖气管上,毛线针还插在鼓皮裂缝里:“老王你闻,铁锈味和酸汤混一起像不像过期的关东煮?”她突然扯下赵未曦腕上的电工胶布按在漏水点,红蓝缝纫线从胶布边缘探出来,“未曦姐,你妈寄的线比502还结实!”

赵未曦盯着暖气片上歪扭的胶布补丁,想起上周母亲视频里反复调整摄像头的手——指腹有常年磨砚台的薄茧,却总在缝补校服时被钢针扎出血。她摸向琴箱侧袋,母亲新寄的腌菜罐还剩半罐酸汤,玻璃罐壁凝着的水珠正顺着星舰贴花往下滑,在木纹上晕开细小的银河。

李栖野突然把烟头按灭在暖气片的积水里,火星滋滋熄灭:“走,去天台喝风。”她扯过王默屿的卫衣帽子扣在自己头上,工装裤口袋里的打火机硌着赵未曦的手肘,“姚小暄把酸汤罐洗干净,老子要拿它装威士忌。”

天台的风卷着春末的槐花香,李栖野靠在生锈的水塔旁抖出三支烟,王默屿默默掏出防风打火机。赵未曦捏着没点的烟,看姚峙暄在晾衣绳间蹦跳,贝斯包带子勾住了她晒的校服补丁——母亲这次寄来的毛线是深海蓝,针脚依旧歪扭,却在夜风里摇成倔强的小旗子。

“你妈又往罐子里塞红线头了?”李栖野突然开口,烟头明灭间映出她锁骨处的缝纫机刺青,“我爸上周把工厂锅炉卖了,换的钱够买三箱过期啤酒。”她弹飞烟灰,看火星坠向地下室的碎晶灯,“不过那老东西不知道,老子偷偷拆了锅炉压力表,现在装在老王的效果器上——敲起来跟他打老婆时的汽笛声一个调。”

姚峙暄的笑声从晾衣绳那边飘来,她正举着手机拍月亮,镜头却对准了赵未曦被风吹乱的刘海:“未曦姐!你头发里有酸汤味的星星!”手机屏幕亮起,母亲的消息弹窗又蹦出来:“缝补时别总开缝纫机最大档,手腕会疼。”

赵未曦把烟夹在耳后,摸出琴箱里的备用塑料弦。姚峙暄不知何时凑过来,往她手里塞了块没吃完的面包——边角有牙印,是李栖野今早啃剩的。远处传来王默屿调试压力表的咔嗒声,混着排水管偶尔的咕噜,像极了母亲缝纫机在深夜里的低吟。

“明天去旧货市场淘个真拾音器吧。”赵未曦摸着琴弦上的毛线结,想起地下室墙上用酸汤画的五线谱,“把腌菜罐留给姚小暄装贝斯弦,她不是说红线头在酸汤里能跳弗朗明戈吗?”

李栖野突然用鼓棒敲了敲水塔,金属嗡鸣惊飞几只麻雀:“淘个屁,老子今晚就把洗衣机排水管改造成共鸣管——老王,把你拆锅炉剩下的螺丝拿过来!”她转头冲赵未曦眨眼,耳钉在月光下闪过缝纫机针的冷光,“反正你妈寄的毛线够多,正好缠在排水管接口上,省得漏风。”

姚峙暄已经掏出手机查旧货市场地址,屏幕蓝光映着她鼻尖的酸汤渍:“未曦姐,我看见街角裁缝铺扔了台老式蝴蝶牌缝纫机!明天咱们把它抬回来,踏板能当踩镲,皮带轮正好挂效果器链——”

夜风掀起赵未曦的校服下摆,腕间的电工胶布不知何时又缠上几根红蓝线。她望着远处居民楼零星的灯火,想起母亲总说“针脚歪扭才经穿”,就像此刻李栖野敲水塔的节奏,王默屿摆弄螺丝的叮当,姚峙暄念地址的跑调尾音,全都歪歪斜斜地嵌进春夜的裂缝里,却意外地,让人心口发烫。

地下室的灯突然亮了,碎晶灯串在排水管上投出新的星图。王默屿的咒骂声顺着楼梯飘上来:“姚峙暄你把酸汤灌进效果器了!老子的压力表读数在跳《小星星》啊!”

李栖野掐灭烟头,踢了踢赵未曦的鞋跟:“走,下去修你的破琴弦。”她路过晾衣绳时顺手扯下姚峙暄的贝斯包,深海蓝毛线穗子扫过赵未曦手背,“记住,明天去抢缝纫机时,老子负责踹门,你负责扛踏板——姚小暄,你拿酸汤罐当武器,泼那帮收废品的一脸!”

姚峙暄Already举着空腌菜罐冲下楼梯,罐口还沾着没洗干净的红线头。赵未曦摸着校服补丁上母亲新缝的星舰翅膀,酸汤渍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像极了母亲视频里没说完的那句“天冷加衣”,最终都溶进了李栖野的鼓点,王默屿的咒骂,和姚峙暄永远跑调的“冲锋号”里。

天台的风还在吹,晾衣绳上的校服补丁晃啊晃,把四个影子拉得老长。赵未曦突然想起贝斯包里母亲塞的护腕,毛绒边缘还带着老家腌菜缸的咸涩味——或许有些东西,就该像这样歪扭地缠着、硌着,才让每个音符落下来时,都带着心跳的钝响。

地下室的荧光灯在凌晨三点闪了三下才勉强亮起,王默屿正把万用表表笔戳进效果器插孔,鼻尖几乎贴在电路板上:“姚峙暄你过来闻——酸汤把电容泡成酸菜缸了!”他指尖蹭过LEd屏上的酸汤印,突然笑出声,“不过这他妈杂波波形,倒像未曦妈缝的歪扭针脚。”

李栖野从鼓包掏出半瓶威士忌,往腌菜罐里倒了三分之一:“少废话,把你拆压力表的螺丝刀借老子。”她蹲在洗衣机旁研究排水管接口,工装裤膝盖处的补丁正好对上赵未曦昨晚缝的歪扭针脚,“未曦,把你琴箱里的毛线递过来——排水管接口漏风,得缠成你妈织毛衣的松紧口。”

赵未曦坐在折叠椅上拆塑料琴弦,腕间的电工胶布不知何时沾上了姚峙暄蹭来的酸汤渍。母亲寄来的护腕躺在琴箱角落,毛绒边缘还缠着几根红线头,她突然想起视频里母亲举着缝纫机零件的手:“未曦你看,这皮带轮能给你当效果器挂链。”当时她嫌烦挂了电话,此刻却盯着李栖野手里的排水管接口,突然开口:“蝴蝶牌缝纫机的皮带轮,直径是不是和效果器旋钮一样?”

姚峙暄正把贝斯弦绕在暖气片上晾着,闻言蹦过来:“未曦姐你居然知道蝴蝶牌!裁缝铺的老板娘说那台缝纫机踏板还能踩出《致爱丽丝》的节奏——”她突然抽回手,贝斯弦上的毛线针划破指尖,血珠滴在王默屿正在修理的电路板上,“完蛋!老王你的效果器要唱《血染的风采》了!”

王默屿抄起姚峙暄的贝斯包砸过去:“去你妈的,老子正用你姐的缝纫线当跳线!”他镊子夹着红蓝线穿过电阻焊点,突然抬头看赵未曦,“你妈寄的线有股腌菜味,焊在电路板上居然能降噪——比栖野的威士忌挥发得还慢。”

李栖野踹了踹洗衣机:“降噪个屁,老子要的是排水管共振时的咕噜声。”她拧开威士忌喝了一口,突然把酒瓶怼向赵未曦,“尝尝,混着你妈酸汤的味道——比我爸工厂锅炉里的锈水强多了。”玻璃瓶壁上的水珠滴在赵未曦校服补丁上,晕开的水痕恰好补上母亲漏缝的半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