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陇西血(1 / 2)

陇右道的沙尘暴在戌初时分达到鼎盛,赤褐色沙砾如凝血般漫卷苍穹。李琰的三千玄甲军已在废弃烽燧潜伏三日,甲胄上的鳞片纹路与烽燧砖石的裂痕严丝合缝,唯有旌旗上暗绣的白虎纹在沙雾中若隐若现。上官婉儿倚着烽燧内墙,指尖在《禹贡九州图》的绢帛上划出淡淡血痕——她昨日为破解图中玄机,已在指尖扎了七处针孔。

“看这里。”她的银簪突然戳在黄河“几”字弯的河套平原,墨线勾勒的青铜鼎阵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宇文述去年在赫连勃勃的统万城遗址起炉,用的是大夏龙雀刀的残料,鼎腹刻着反写的《洛书》,分明是要逆改黄河龙脉。”话音未落,烽燧顶部的望楼传来三声鹧鸪叫——这是斥候发现敌军的信号。

五更钟响在沙砾撞击甲胄的沙沙声中碎成齑粉。宇文氏联军的前锋骑兵果然如幽灵般逼近,马蹄裹着三层浸过桐油的麻布,却不知沙地下埋着玄甲军的“听地鼠”——中空的陶瓮里养着受过训练的沙鼠,蹄声震动刚及地表,鼠群便在瓮中躁动。李琰握紧手中错金银龙节,节首的白虎眼瞳突然闪过幽蓝,那是机关启动的信号。

“放!”

三百只火鸢同时腾空,竹骨蒙皮的鸢身上绑着改良的“鸣镝火箭”,尖啸声刺破沙幕的瞬间,十二架埋在沙丘中的木牛流马轰然炸裂。这些诸葛亮木牛流马的改良版,腹内填满浸过磷粉的火油,表面涂着遇热即燃的鱼胶,火鸢的尾焰刚触及牛首,整架机关兽便化作狂奔的火牛,十二头火牛首尾相连,竟在沙地上犁出周长百丈的火圈,将二十具青铜鼎阵困在中央。

“他们在保护鼎阵!”慕容雪的银枪在月光下划出银弧,枪缨上的狼毫浸透朱砂,这是玄甲军前锋营的标记。她的战马突然人立而起,前蹄踢飞一枚偷袭的弩箭——宇文氏的骑兵竟从火圈缝隙中突入,马蹄铁上嵌着锯齿状的破冰刃,显然早有防备。

“结龟甲阵!”李琰的横刀劈开迎面而来的马槊,刀身上“贞观”二字在火光中明灭。三百具包铁橐驼车突然从烽燧后方冲出,车壁上的暗格同时弹开,浸过见血封喉毒液的弩箭如暴雨般倾泻,宇文氏骑兵的皮甲在毒箭前形同虚设,更可怕的是弩箭尾部的倒刺勾着燃烧的火油,中箭者连人带马瞬间变成火炬。

长安的晨雾中飘着若有若无的血腥,上官婉儿的金丝皂靴踩在贡院青石板上,鞋跟碾碎几瓣早开的槐花。她腰间的璇玑印突然发烫,贴着肌肤的银链传来蜂鸣般的震颤——这是太史局昨夜加急送来的警示,浑天仪的天柱在子时断裂,天枢星位出现血色光斑。

明伦堂的血腥味浓得化不开,主考官郑元礼的尸体端坐在太师椅上,右手紧攥着半幅联名状,左下角盖着清河崔氏、范阳卢氏等五姓七望的朱红印鉴。“诗赋取士,当循古制……”婉儿冷笑一声,指尖扣住郑元礼的下颌,强行掰开紧咬的牙关,一枚刻着“宇文”暗纹的铜丸滚落地面。

地板暗格的开启声混着虫豸爬动的窸窣,三千份预先写好的答卷整齐码放,每张纸的右下角都有极小的云雷纹水印——那是洛阳宇文氏工坊的标记。婉儿突然抽出袖中银簪,簪头的璇玑玉对准答卷,墨字竟在玉光下浮现出第二层小字,正是今科诗赋题《黄河赋》的标准答案。

“去请李祭酒。”婉儿将联名状收入袖中,指尖抚过案头的《五经正义》,雕版边缘的刀痕里嵌着细小的金粉,“再传话给鸿胪寺,让他们查查最近三个月洛阳来的雕版匠人,尤其是姓宇文的。”她转身时,袖口扫落郑元礼膝上的信笺,落款处“大业十三年”的字迹让她瞳孔骤缩——那是隋末的年号,比大唐建国还早三年。

太史局的观星阁里,阿黛尔的鲛尾在青金石地面拖出长长的血痕。她手中的三叉戟正抵住崩裂的浑天仪,淡金色的血液顺着戟尖流入仪身裂缝,星盘上的二十八宿却依然逆行。“必须用五姓嫡血。”她抬头望向婉儿,瞳孔中映着天枢星的血色,“而且是前隋贵胄之血,宇文氏当年……”

话未说完,璇玑印突然爆发出刺目紫光,婉儿腕间的银链应声而断。李琰的横刀几乎同时出鞘,刀风扫过观星阁木柱的瞬间,十六名蒙面刺客从藻井坠落,手中兵器泛着孔雀蓝的毒光——正是突厥狼卫的“噬星刃”。

“保护阿黛尔!”李琰的刀光化作白虎虚影,首当其冲的刺客连人带刀被劈成两半。婉儿趁机抱起星盘,却发现盘底刻着完整的归墟海图,中心位置标着“大业冢”三个古篆,正是隋炀帝杨广的衣冠冢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