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阳卢氏祖祠的青砖在子时初刻渗出细密血珠,砖缝间蜿蜒的血线如活物般向正北偏东七度汇聚。李琰的龙渊剑刚触及暗阁铜环,刺骨寒意便顺着剑柄爬满右臂——那是昆仑玄铁特有的震颤,与三日前在司天台观测到的紫微星异变同频。青铜祭坛上七盏七星灯忽明忽暗,灯影里浮动的人影竟有五姓族长的面容重叠,最中央的陨铁柱上,崔氏家主崔元礼的胸口正插着二十八根淬银磁针,针尾红线与穹顶星图严丝合缝。
\"璇玑仪方位偏移七寸!\"上官婉儿的指尖在青铜仪器上飞旋,十二道玉衡指针突然同时崩断,\"以二十八宿锁七曜命门,这是开皇年间失传的《洛书天祭》!\"她腕间璇玑印突然发烫,映出祭坛砖缝里的星轨刻痕——正是司天台地动仪下架的备用图纸,每道纹路都比典籍记载多出三分阴刻。
北斗第七星\"摇光\"突现血芒时,崔元礼的瞳孔已完全靛蓝。铁链摩擦声中,他的声音竟混着三种口音:\"卢氏的望气术、崔氏的测海经、荥阳郑氏的星算...三百年收集五姓精血,今日便是七曜归位之时!\"话音未落,心口银针已化作靛蓝流光,直奔李琰眉心——针尾\"开皇十九年御制\"的刻痕,正是当年宇文述监造的御用刑具。
慕容雪的银枪在千钧一发之际横于李琰面前,枪尖与银针相撞迸发的火星里,竟浮现出隋宫太极殿的飞檐轮廓。\"磁砂!\"李琰剑斩铁链的同时,玄甲军抛出的赤褐色粉末已漫过祭坛。崔元礼的皮肤下骤然鼓起游走的青黑色脉络,像是有活物在血脉里奔突,宇文述的笑声从四面八方涌来:\"玄甲军的磁砂阵?当年杨素征高句丽时我便参透了!\"
地面轰然开裂的瞬间,李琰终于看清深埋的青铜浑天仪——二十八道血线正沿着\"角亢氐房\"等星宿轨迹汇聚,中心凹槽里凝固的紫血,分明是皇室特有的金缕纹。上官婉儿突然割破掌心,淡金色血液滴在璇玑仪上:\"七曜阵需以紫薇主星之血逆冲!\"星盘剧烈逆转的刹那,夜空中北斗七星竟被紫微星芒压得偏移半度,慕容雪趁机掷出冰髓银枪,枪尖刺入崔元礼眉心时,三百具人傀同时发出齿轮摩擦般的异响——他们后颈的磁针正指向浑天仪中心。
东海归墟的浪潮在丑时三刻掀起百尺巨浪,阿黛尔望着双臂渐生的青鳞,指尖划过礁石留下深可见骨的血痕。鲛人王的三叉戟划破她颈侧皮肤的瞬间,海底突然升起泛着磷光的漩涡,杨妃的冰棺竟如活物般浮出水面,棺盖上的鲛绡血书在月光下明灭:\"戊辰年霜降,吾以皇血封鲛毒于归墟眼...\"
\"阿黛尔!\"上官婉儿的龟甲船冲破浪墙,腕间玉镯与冰棺共鸣的清响里,阿黛尔忽然想起幼年在掖庭宫见过的场景——母妃临终前将同样的玉镯戴在她腕上,说这是当年隋文帝赐给独孤皇后的\"海誓\"。当她将鳞化的手臂按在冰棺时,棺盖应声而开,杨妃的遗体竟如沉睡般眉目舒展:\"傻孩子,你以为鲛绡上的血书是让你祭海?那是为娘用半生精血设的引...\"
璇玑印突然化作金光流入冰棺,阿黛尔臂上青鳞片片剥落的同时,海底传来宛如万马奔腾的轰鸣——归墟眼正在闭合。鲛人王的三叉戟\"当啷\"落地,望着冰棺中逐渐透明的杨妃虚影:\"原来当年你没把皇女交给东海,是用自己的精魄换她一世人身...\"
长安西市的地陷发生在寅时初刻,最先坠落的胡商发出的惨叫里,露出与大明宫一模一样的镜像宫殿。李治在含元殿批奏时,忽然看见丹墀下的琉璃砖映出另一个自己——龙袍上的十二章纹竟在倒转,连案头《氏族志》的批注笔迹都截然相反。
上官婉儿的璇玑仪刚照向地面,琉璃砖便泛起水波纹般的涟漪,宇文恺的工笔蓝图竟直接浮现在空中:\"每块砖对应真实宫殿的方位,连太极宫井栏的第三道裂纹都分毫不差...\"她的声音突然发颤,因为倒影里的宫女转身时,左眼角的泪痣正在右眼相同位置——那是被太宗皇帝亲自抹去的前隋宫娥标记。
\"报!秦皇陵方向天象异常!\"八百里加急的马蹄声碾碎了诡异寂静,李琰接过军报时,发现封蜡上竟印着早已失传的\"卫公火漆\"。骊山脚下,三千陶俑列成的雁翎阵在月光下泛着青紫色幽光,最中央的将军俑甲胄纹路让玄甲军前锋齐齐变色——那是贞观四年李靖征突厥时特有的\"六花阵\"徽记,而陶俑面容,竟与凌烟阁上的卫国公画像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