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素手调朱·禅画初悟
暮春的雨丝斜斜掠过茶寮竹帘,师傅用酸角枝在潮湿的青石板上画了个圈,青苔竟顺着枝桠爬出「渡」字。灵儿蹲在一旁洗笔,指尖沾着未洗净的石青颜料,在粗布围裙上晕开一片淡蓝,像极了画中远山的轮廓。我擦拭着狼毫笔杆,忽然惊觉她每日清晨擦拭画具时,目光总在调色盘上游移——那是比我更纯粹的「眼观心悟」。
「教她。」师傅往酸角树根部埋了粒葡萄籽,树皮上立刻渗出露珠,在泥土里画出莲花纹样,「当年你在山下破庙偷学画,老画师怎么教你的?」记忆如潮水翻涌:九岁那年,我趴在西街画坊的窗台上,冻得鼻尖通红,老画师却故意将调色盘推到近窗处,让我看清石绿加藤黄调出的,正是春日溪畔最嫩的草色。此刻望着灵儿垂眸时颤动的睫毛,突然明白师傅说的「渡人即渡己」,不是施舍,而是照见自己初学时的模样。
深夜,茶寮的油灯将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我翻开泛黄的《芥子园画谱》,在扉页用细笔写下「笔法即心法」,墨迹未干,灵儿已举着烛台凑近,火苗在她瞳孔里碎成金箔,像极了画中菩萨座下的莲台。「从线条开始。」我取出珍藏的蝉翼纸,裁成三寸见方,「先画酸角树的气根,要像老僧垂眸,柔而不断。」她握笔的姿势生涩却稳,第一笔落下,纸上竟浮出淡淡雾纹——那是勇哥残留在画具里的灵元,在认新主。
「姐姐看!」她忽然低呼,笔尖的墨线竟自动蜿蜒,在纸上游走成真正的气根,末端还凝着颗露珠。我想起勇哥曾说「雾灵认主时,会为画具注入灵识」,原来这孩子的纯净心念,早已胜过我十年苦修。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酸角树的影子投在纸上,与她的画重叠成双重轮廓,恍若两世同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