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来看花的村民络绎不绝。有人说“闻着香,头晕都好了”,有人要讨片叶子“泡水喝,沾沾仙气”,陈默笑着一一应了,却叮嘱:“花要留着结籽,叶子只能掐最老的,别伤着新苗。”
他发现,“崖生”的香气很“懂规矩”:清晨最浓,像叫醒人的闹钟;正午稍淡,怕扰了人午休;傍晚又浓起来,像留客的茶;夜里最幽,像伴人入梦的小曲。有次他失眠,坐在青石旁,闻着香气,竟不知不觉睡着了,梦里又回到了讲台,学生们齐声朗读,声音像这花香,清越而整齐。
村里的老支书来看花,说:“默哥,你这石斛是好兆头啊!香气能飘满村,咱望崖村今年的收成,指定错不了。”陈默笑着摇头,心里却也觉得,这香气里,藏着点说不清的吉庆——自从“崖生”开花,村里的孩子们来院里看书的多了,张婶的老咳嗽见轻了,连村口的老槐树,都多抽出了几枝新条。
第四回 蓓蕾含芳藏风骨,恰似逸士立庭院
今年开春,“崖生”的长势更旺了。新抽的苗茎比去年粗了一倍,节间的凸起像老人手上的骨节,透着股硬朗劲儿。最让人惊喜的是,几乎每根茎的顶端,都顶着个饱满的蓓蕾,青绿色的花萼紧紧裹着,像攥紧的拳头,蓄着一股要绽放的力气。
陈默每天都要数一数蓓蕾。从最初的三个,到后来的五个、七个,现在已经有十二个了,圆滚滚的,像藏着秘密的宝盒。他发现,这些蓓蕾从不扎堆,每个都长在茎的最高处,彼此保持着距离,像一群孤傲的隐士,各自坚守着一方天地。
“更有芬芳含蓓蕾……”他对着蓓蕾念叨这句诗,忽然觉得这“含”字用得妙——不是“藏”,是“含”,像人含着笑意,不张扬,却藏不住那份即将绽放的欢喜;又像隐士含着智慧,不炫耀,却自有风骨。
有次县城的老同事来访,见了青石上的石斛,惊叹道:“老陈,你这草养得比城里花店的兰花还有精神!你看这茎,笔挺的;这蓓蕾,饱满的,像一群不肯弯腰的读书人。”
陈默心里一动——同事说的“不肯弯腰”,不就是诗里的“逸士气昂姿”吗?
他想起自己年轻时,有次校领导要他给成绩差的学生改档案,他硬顶着没改,说“教书先教心,不能糊弄”,为此差点丢了工作。那时的自己,不就像这含着蓓蕾的石斛?宁折不弯,凭着一股气性活着。退休后回到山里,本以为磨平了棱角,可看着这石斛,那股气性竟又回来了。
他找出退休前带回来的文房四宝,在青石旁铺了张宣纸,对着石斛写生。画茎时,他特意让笔锋带点顿挫,像刻在石头上的字;画蓓蕾时,笔尖轻轻一顿,留出个小小的尖,像蓄势待发的箭头。画毕,他在旁边题了“崖生风骨”四个字,墨迹未干时,一阵风来,吹得宣纸微微颤动,倒像石斛在点头应和。
老同事看着画,忽然说:“老陈,你这哪是画草,是画自己呢。”
第五回 曦光初照映吉庆,花前静待暗香来
春分过后,望崖村的清晨来得格外早。天刚蒙蒙亮,第一缕阳光就翻过鹰嘴崖,穿过老槐树的枝叶,像金线一样,落在院墙边的青石上,正好照在“崖生”的蓓蕾上。
陈默披着外衣,站在青石旁,看着曦光中的蓓蕾。青绿色的花萼被阳光一照,透出淡淡的紫,像水墨画里的晕染,美得不真实。有个最大的蓓蕾,顶端竟裂开了道细缝,隐约能看见里面淡紫的花瓣,像害羞的姑娘,偷偷掀开了门帘。
“户纳曦光吉庆随……”他想起这句诗,忽然觉得心里暖融融的。这曦光,照在石斛上,也照进了他心里;这吉庆,不是求来的,是看着草木生长、等着花朵绽放时,自然而然生出的欢喜。
他搬了把竹椅坐在青石旁,沏了杯自己炒的野菊花茶,等着蓓蕾绽放。茶香混着石斛的清香,在曦光里漫溢,院墙外传来村民赶牛的吆喝声,鸡窝里的母鸡咯咯地叫着,一切都透着寻常日子的安稳。
张婶送来了刚蒸的玉米饼,见他对着蓓蕾出神,笑道:“默哥,你比等孙子出生还上心呢。”
“这花不一样,”陈默递过一块饼,“它从鹰嘴崖来,熬过了风雨,现在要开花了,是给咱望崖村报喜呢。”
正说着,那最大的蓓蕾“啪”地一声,绽开了第一片花瓣!淡紫的瓣儿带着晨露,在曦光中闪着亮,像蝴蝶刚展开的翅膀。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蓓蕾也跟着绽开,一时间,青石上像落了一群紫蝶,香气陡然浓了起来,漫过院墙,飘向整个村子。
陈默望着绽放的石斛花,忽然想起退休时的失落——那时总觉得,离开讲台就成了没用的人。可现在,守着这丛从崖壁来的石斛,看着它抽茎、长叶、开花,听着村民们说“陈老师的仙草开花了,咱村要走好运了”,他忽然明白:人生的舞台,不止在讲台,也在这庭院里,在这草木间,在每一个用心等待的清晨里。
曦光越升越高,照得整个庭院金灿灿的。陈默拿起笔,在日记里写下:“今日花开,曦光满院,吉庆自来。”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更多的蓓蕾还在等待绽放,就像望崖村的日子,正朝着光亮的方向,慢慢铺展开来。
(上卷终,下卷待续)
注:上卷紧扣现代七律《咏石斛》的诗句与赏析,以退休教师陈默与石斛的缘分为主线,铺陈“深山上壁崖”的相遇、“去年得此多生意”的生长、“清香馥馥伴风吹”的芬芳、“更有芬芳含蓓蕾”的期待,以及“户纳曦光”的吉庆初显。通过陈默退休后的心境变化、照料石斛的细节、与村民的互动,赋予石斛“逸士气昂姿”的文人风骨——从崖壁的倔强到庭院的挺立,从蓓蕾的含芳到曦光中的生机,既展现石斛的自然形态,又融入对“坚守、风骨、吉庆”的人文寄托。细节上刻画环境的险峻、照料的用心、情感的共鸣,为下卷“花满庭院”“吉庆延续”“风骨传承”铺垫,呼应“白描手法”“拟人化”“祥瑞意象”的赏析核心,以“最大篇幅”的叙事,让石斛的生长与人物的心灵成长相互映照,达成“草木有情,岁月有温”的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