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雾隐城的暴雨夜(2 / 2)

山海烛龙 房三善 2308 字 18小时前

龙野盯着晕开的墨渍,脑海中浮现出便利店监控里的画面:三小时前,当他使用妄空之眼时,便利店的电子钟显示时间倒流了七秒,而货架上的草莓牛奶罐,在那段时间里变成了某种爬满鳞片的生物。

窗外的暴雨依旧在下。

龙野走到窗前,望着楼下泛着涟漪的水洼。

路灯的光晕里,某个青灰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只留下几枚模糊的爪印,在积水中渐渐消散。

他摸出怀表,表盖内侧的血字在月光下泛着微光,而齿轮转动的声音,此刻听起来竟像是某种古老的呼唤。

“糖分三块……”

他轻声念出记忆中的暗号,指尖摩挲着口袋里的糖纸。

在便利店看见苏乐乐失控的瞬间,他明明启动了时间回溯,可为何消防栓的抓痕、怀表的裂痕,以及苏乐乐腕间的青鳞,都真实地留存在了“现在”?

雨滴在玻璃上划出蜿蜒的痕迹,将雾隐城的夜景分割成破碎的光斑。

龙野忽然想起父亲曾说过,雾隐城的每一块石板下都埋着古老的图腾,而猩红潮汐的每次降临,都是对某种平衡的试探。

他望向远处高楼顶端的天干图腾柱,却发现本该明亮的异兽投影,此刻正笼罩在淡淡的黑雾中。

怀表的齿轮声突然变得急促。

龙野感觉太阳穴一阵剧痛,眼前闪过无数碎片化的画面:苏乐乐穿着白色婚纱站在祭坛上,腕间的青鳞蔓延至脖颈;自己的左臂覆盖着青铜色的龙鳞,掌心托着破碎的怀表;还有某个戴着白无常面具的身影,在黑雾中微笑着说出“神嗣计划”四个字。

“啪嗒。”

一颗糖炒栗子从掌心滑落,滚到床脚的阴影里。

龙野弯腰去捡,却在抬起头时,看见衣柜门的倒影里,自己的左眼瞳孔中,正浮动着细小的齿轮虚影,而右眼深处,暗金色的火焰正在缓缓燃烧。

暴雨在凌晨两点达到顶峰。

龙野躺在床上,听着雨水敲打防盗网的声响,忽然听见隔壁传来重物倒地的巨响。

他猛地坐起,套上拖鞋就往外跑,在四楼的房门前疯狂敲门:“乐乐!乐乐你怎么了?”

门内传来压抑的呻吟,以及某种类似骨骼错位的脆响。

龙野的指尖无意识地按在门锁上,妄空之眼在剧痛中开启——透过木门,他看见苏乐乐蜷缩在地板上,浑身覆盖着青灰色的鳞片,背后正生长出半透明的羽翼,而她的右手,已完全化作狼形的利爪,指尖滴落的金色血液在地板上腐蚀出焦黑的痕迹。

“糖分……三块……”

苏乐乐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带着难以言喻的痛苦。

龙野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炸开,怀表的齿轮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而掌心里的糖纸,不知何时已被攥成碎片,糖渣混着血迹,在掌心烙下深深的印记。

他忽然想起七岁那年的午后,老槐树下的分糖游戏。

苏乐乐总是把最大的那颗栗子留给自己,而她自己,永远只拿最小的那颗。

那时的她,手背上还没有青鳞,瞳孔里也没有竖纹,只是个会追着他跑、喊着“龙野哥哥”的普通女孩。

“坚持住!”

龙野大吼一声,抬脚踹向房门。

老旧的木门在第二脚时轰然倒塌,眼前的场景让他瞳孔骤缩——苏乐乐的上半身已完全兽化,青鳞覆盖的脖颈处,浮现出半枚残缺的饕餮纹,而她的眼睛,此刻正泛着疯狂的金色。

怀表的齿轮在此时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龙野感觉有滚烫的液体从鼻腔涌出,却顾不上擦拭,只是冲上前去,抓住苏乐乐兽化的手腕,大声喊道:“是我!我是龙野!糖分三块……还记得吗?我们小时候……”

奇迹般地,苏乐乐眼中的疯狂渐渐退去。

她低头看着自己兽化的双手,发出惊恐的呜咽,而鳞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露出底下苍白的皮肤。

龙野注意到她心口位置,不知何时浮现出一枚淡青色的图腾,形状竟与便利店监控里看见的青铜残片一模一样。

“对不起……”

苏乐乐的声音带着哭腔,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龙野脱下校服外套,盖在她身上,这才发现自己的左臂不知何时出现了细密的鳞片,在路灯下泛着暗金色的光泽。

他想起笔记本里的记载,想起父亲说过的“双生武魂”,想起怀表齿轮的代价——每次回溯,都是在用未来的时间,换取现在的救赎。

暴雨渐渐变小。

龙野坐在苏乐乐身边,听着她逐渐平稳的呼吸,忽然看见窗外的天空中,血月的倒影正缓缓沉入地平线,而远处的图腾柱,传来一声几乎不可闻的裂响。

他摸出怀表,发现裂痕已经蔓延至中心齿轮,而表盖内侧的血字,此刻竟在慢慢褪色。

“龙野哥哥……”

苏乐乐在睡梦中呢喃,指尖无意识地勾住他的袖口。

龙野低头看着她熟睡的脸庞,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当怀表齿轮破碎时,你会看见时间的真相。”

而现在,他忽然有些害怕,害怕那个真相,会彻底颠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凌晨三点,雾隐城的暴雨终于停歇。

龙野站起身,望着窗外逐渐散去的乌云,忽然看见某个银色的身影从楼顶掠过,背后展开的翅膀上,布满了甲骨文般的纹路。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糖纸,想起便利店监控里的画面——在他使用妄空之眼的瞬间,整个雾隐城的时间,仿佛都为他停顿了三秒。

怀表的齿轮声再次响起,这次带着某种宿命般的沉重。

龙野知道,猩红潮汐的狼人杀游戏,才刚刚拉开序幕,而他和苏乐乐,早已被卷入这场关于神嗣、关于时间、关于文明存续的巨大漩涡。

“明天,会是新的一天吗?”

他轻声问自己,却听见怀表齿轮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回答着一个无人知晓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