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雾隐城的霓虹广告牌上,龙野的运动鞋在积水里踩出飞溅的光斑。
他侧头望向并肩而行的苏乐乐,对方校服领口微敞,露出的脖颈在街灯下泛着不自然的瓷白——像被暴雨冲刷得褪了色,却又在锁骨下方透出极淡的青鳞纹路,稍纵即逝。
“冷吗?”
他扯下校服外套递过去,指尖触到苏乐乐的手腕时猛地一颤。
那温度高得反常,像是隔着皮肤能摸到跳动的火炭,可她的指尖却一片冰凉,像浸在雪水里的青瓷。
苏乐乐摇摇头,发梢滴下的雨水顺着下巴砸在胸口,校服布料洇出深色的蝴蝶形状:“便利店的糖炒栗子…你闻见了吗?”
她忽然驻足,鼻尖翕动着望向街角那盏忽明忽暗的灯牌,“焦香味比平时浓三倍。”
龙野的太阳穴突然抽痛。
某种金属摩擦般的齿轮转动声从耳蜗深处升起,眼前的世界像被撒了把碎玻璃,街道尽头穿西装的男人在他瞳孔里裂变成狼首人身的虚影,指节上暴起的黑毛扫过便利店玻璃,留下五道渗血的抓痕。
“叮——”
怀表链在暴雨中绷直,青铜表盖内侧的血字“保护她”突然发出灼光。
龙野踉跄着撞进巷口的广告牌,霓虹灯光在视网膜上炸开的瞬间,狼首虚影的胸口浮现出淡金色的天干纹路——是“戌”字,对应《山海经》里的睚眦兽。
“龙野?”
苏乐乐的声音像是从水潭深处传来,她伸手要扶,手腕上的青鳞却在接触的刹那刺得他视网膜生疼。
齿轮转动声突然加快,像有无数细小的金属碎片在颅内横冲直撞,他看见自己的指尖泛起半透明的鳞甲,又在暴雨冲刷下迅速褪去。
便利店方向传来玻璃碎裂的巨响。
穿西装的男人正把整袋糖炒栗子往嘴里塞,滚烫的栗子壳划破嘴角,流出的却不是鲜血,而是泛着磷光的青黑色黏液。
他转头望向巷口,瞳孔已缩成竖线,喉间发出类似齿轮卡壳的咯咯声。
“跑!”
龙野拽住苏乐乐的手腕就要转身,却发现她正盯着自己的瞳孔发呆。
少女睫毛上挂着的雨珠突然静止,像悬停在半空的碎钻,连街角便利店飘来的焦香都凝固在潮湿的空气里——是时间回溯!
可怀表齿轮才刚转过三圈,怎么会提前触发?
他低头看向左手,掌纹间真的浮起半透明的齿轮光纹,这是母亲留给他的怀表独有的能力。
三秒,只有三秒。
龙野强迫自己忽略太阳穴即将炸开的剧痛,冲向正在便利店行凶的狼首异兽。
近距离看去,那怪物胸前的“戌”字纹路正在吸收空气中的水汽,化作锁链般的冰棱向四周蔓延。
指尖触到怪物肩膀的瞬间,齿轮光纹突然剧烈震颤。
龙野看见怪物的记忆碎片在眼前闪过:三个月前的雨夜,自己和苏乐乐在十二楼的狼人杀聚会上分食糖炒栗子,这个男人曾笑着递来纸巾,袖口露出的正是现在缠绕在冰棱上的同款银链。
齿轮倒转的脆响在颅内炸开,凝固的雨珠重新坠落。
龙野踉跄着撞回巷口,发现苏乐乐仍保持着伸手的姿势,只是校服袖口滑落,露出整条小臂上正在消退的青鳞——那些鳞片边缘泛着火焰般的红,像被离卦火纹灼烧过的痕迹。
“你…刚才看见什么了?”
苏乐乐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慌忙扯下校服袖子,可龙野还是看见她手腕内侧新浮现的甲骨文纹路,和便利店怪物胸前的“戌”字同属天干图腾。
怀表链突然绷断。
龙野低头接住即将坠落的青铜怀表,发现表盖上的烛龙浮雕右眼出现裂痕,齿轮转动声变得沙哑,像是有碎齿卡在轮轴间。
更让他心惊的是,表盖内侧母亲的银发照片边缘,不知何时渗进了一丝青黑色,像被某种异兽血脉污染的痕迹。
街角传来警笛声。
便利店方向的狼首怪物已恢复成人形,正捂着脸在暴雨中哭喊,西装口袋里掉出半张糖炒栗子的油纸,上面用焦痕烙着三个歪斜的“三”字——是他们童年分糖时的暗号,“糖分三块,你两块我一块”。
苏乐乐突然弯腰捡起怀表链,指尖划过他掌心时,龙野清晰地感受到她掌纹间的凸起——那是和自己掌心相同的齿轮状纹路,只是她的纹路里嵌着细小的青鳞碎片,像某种尚未完全觉醒的武魂印记。
暴雨越下越大。
龙野望着苏乐乐被雨水打湿的侧脸,突然想起三天前她在教室晕倒时,自己无意中看见的医疗报告:体温39.7c却毫无发烧症状,血液检测显示含有罕见的青铜元素。
当时他以为是打印机故障,现在想来,那些在报告边缘晕开的墨点,分明是《山海经》里烛龙鳞片的形状。
“回家吧。”
苏乐乐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把怀表重新扣回他脖子上,指尖在表盖裂痕处停顿了零点一秒,“明天还要去十二楼参加狼人杀聚会,唐老师说…说这次要解锁新的甲骨文谜题。”
她转身时,校服后领滑下寸许,龙野看见她后颈新出现的红斑,形状竟与便利店怪物胸前的“戌”字图腾完全吻合。
齿轮转动声再次在耳蜗响起,这次伴随而来的,是刻在记忆深处的、母亲临终前的呢喃:“当怀表齿轮逆向转动七次,雾隐城的猩红潮汐就会露出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