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慌如同瘟疫,在权贵们中间迅速蔓延。他们终于明白了。什么“彰忠儆贰”,什么“帝王心术”,全是他们自作多情的狗屁!新皇把这两拨人叫到一起,不是为了演戏给他们看,而是要当着忠臣的面,审判他们这些奸贼!
之前那些分析得头头是道、自以为揣摩透了圣意的“聪明人”,此刻一个个面如死灰。他们当初对这些死硬派落井下石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嘲讽,做的每一桩恶行,都化作了此刻脖子上冰冷的枷锁。甚至有人为了表忠心,亲手将这些忠臣的家人献给鞑子凌辱,桩桩件件,血债累累。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新皇难道不需要他们这些“士绅”来维持地方,治理天下吗?他怎么敢……
那个被赵员外郎教训过的年轻举人,此刻跪在人群里,抖得像风中的落叶。他看着身前赵员外郎那因为恐惧而剧烈起伏的肥硕后背,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终于学到了,学到了这辈子最重要的一课,只是这学费,似乎是要用命来付了。
然而,宣读还没有结束。
“左谕德,马世奇!”
“左中允,刘理顺!”
“太常少卿,吴麟征!”
“翰林院检讨,汪伟!”
……
“宣武伯,卫时春!”
“太傅,张庆臻!”
当最后一个名字念完,那十几名衣衫褴褛的囚犯,已经个个热泪盈眶。
朱明夷缓缓从龙椅上站起,走下丹陛,亲自来到这些忠臣面前。
“诸位爱卿,受苦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歉意和无比的敬重。
“陛下……”范景文嘴唇哆嗦着,老泪纵横,这个在诏狱里受尽酷刑都未曾弯腰的铁骨老臣,此刻竟泣不成声,“臣等……臣等以为,再也见不到汉家天子了啊!”
“噗通!”
十几名忠臣,再也支撑不住,齐齐跪倒在地,不是因为皇威,而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动容。
“朕,来晚了。”朱明夷看着他们,一字一句,郑重宣布:
“朕旨意:范景文、倪元璐、李邦华、施邦曜、凌义渠、王家彦、孟兆祥等,品节高尚,忠贞不二,即刻官复原职!仍为我大汉之内阁、六部砥柱!”
“马世奇、刘理顺、吴麟征、汪伟、金铉、陈良谟等,文人风骨,天地可鉴,官升一级,以彰其志!”
“其余忠义之士,皆有封赏,待伤愈后,另行听用!”
“轰——!”
这番话,如同九天惊雷,在那些跪伏的权贵耳边炸响。他们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完了!
全完了!
朱明夷没有再看他们一眼,而是转身对常葳道:“常葳,传太医!用最好的药,为诸位大人疗伤。你挑选手脚精细的人,将他们一一送回府邸,好生休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