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峰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说道:“据我了解,首先,就现场状况而言,一般人跳楼自杀,正常情况下应该是自由落体,落点大都会在跳楼点的正下方附近的位置,可我父亲的尸体,却偏离了楼顶有一定的距离。依我看,很有可能是有人推了他一把,才会造成这个结果。”
周云诚闻言,耐心地向陈峰解释道:“小陈,你提到的这个情况,我们当时办案时就已经考虑到了。但那栋楼属于老式建筑,各家住户在楼外搭建了不少棚子。我们推测你父亲或许是顾虑跳楼后会砸到这些棚子,所以在跳楼瞬间有一个向后跳跃的动作,这才致使跌落点与跳楼点出现了一定偏移。”
周云诚稍作停顿,接着说道:“而且,我们还对事发前半小时那栋楼的监控进行了彻查,除了你父亲,当时只有几个楼内的住户进出过。经过我们仔细排查,也已经排除了这些人的作案嫌疑。并且你父亲自杀的天台,我们进行了认真地勘察,现场除了你父亲的脚印,没有发现其他任何人的足迹。所以,从各方面综合来看,你父亲自杀的证据链很完整。”
陈峰微微皱眉,沉思片刻后继续说道:“还有那块怀表指针的问题,我一直觉得这极有可能是我父亲留下的重要线索。父亲平日里对这块怀表珍视有加,在临死前,绝不可能无缘无故特意握着它。我猜测,他或许是上天台去见凶手,担心自己遭遇不测,所以提前拨动了怀表指针,想给警方提供凶手信息的提示。毕竟当时我父亲死亡时的时间是18点05分,可怀表指针的方向却与实际时间完全不符。”
周云诚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当时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性,针对怀表指针指向的数字,我们把所有可能蕴含的含义都彻查了一遍,然而,翻来覆去查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我们推测,当时你父亲摔落在地,巨大的冲击力很可能导致怀表指针发生了偏移。至于他临死时紧握这块怀表,正如你所说,你父亲对它极为珍视,大概是想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将它交到你手上,所以才一直紧紧握着。”
陈峰依旧不甘心,又急切地说道:“那账上突然多出的50万,卧底临死前没写完的‘陈’字,以及张伯收音机里内置的发射器,这些,明显就是有人在处心积虑地栽赃陷害我父亲啊!”
周云无奈叹了口气,微微皱眉说道:“即便如你所推测的这般,可关键问题在于,咱们缺少实实在在的证据啊。你心里清楚,咱们警方办案,向来都遵循着极为严谨的证据规则。从法律层面来讲,仅仅依靠推测,而缺乏确凿有力的证据,根本无法支撑起案件的最终定论。咱们绝不能仅凭主观臆断,就贸然对过去已经结案的案件进行翻案,我们必须要找到切实可靠的证据才行。唯有如此,每个案件的结论才能真正经受得住法律和时间的双重考验。”
周云诚看着陈峰,眼神中满是关切,语重心长地劝道:“小陈,我完全理解你一心想为父亲洗清冤屈的迫切心情,其实我内心深处也不愿相信你父亲会做出那样的事。但当时种种证据都表明,你父亲确实就是那个出卖警队的黑警。而且,他被停职后,还和王安良手下的马仔——跛子阿福来往密切,我甚至还亲自在涉黄会所抓过他们。
我推测,你父亲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或许真的是一念之差,背叛了警队。后来,他可能也深深陷入了后悔与内疚之中,内心无法原谅自己,最终选择了跳楼自杀。你一定要相信我们当时的办案结论,试着放下这份执念,全身心投入到工作当中。不要因为这件事,影响到自己的大好前途,更不要做出一些不理智、出格的事情。我真心不希望你重蹈你父亲的覆辙,误入歧途,走上那条无法回头的不归路啊。”
陈峰静静地聆听着周云诚的话语,心中百感交集。他深知周云诚是以前辈和过来人的身份,语重心长地在劝导自己。然而,父亲的事犹如一根尖锐的刺,深深地扎在他心底,令他无论如何都难以释怀,无法安宁。
他始终无法说服自己接受父亲变节且自杀这一所谓的“事实”。在他眼中,那些看似完整的证据链,更像是有人精心编织的陷阱,其目的便是让父亲永远背负罪名。
他回想起父亲平日里对自己的教诲,那些关于正义与忠诚的话语,仿佛仍在耳边回响,这样的父亲怎会沦为变节的黑警?陈峰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他一定要查明真相洗脱父亲的冤屈。但他也清楚,正如周云诚而言,若一味在这件事上钻牛角尖,不顾一切地蛮干,自己有可能深陷其中,偏离正轨,让事情变得恰得其反。
陈峰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周云诚:“周队,我明白您的意思,也知道该如何做了。我会平衡好工作与此事的关系。您放心,我一定会努力工作,不辜负您的谆谆教导。”
周云诚欣慰地点点头:“好,我相信你能处理妥当。若有新线索,记得及时和我汇报。”
陈峰离开周云诚的办公室,行走在警局的走廊上,他的脚步略显沉重,可眼神中依旧透着坚定。
他暗自发誓,自己一定要搜集更多的线索和证据,探明父亲此事的真相,还父亲一个公道。尽管前路漫漫,困难重重,但陈峰深知,自己绝不能退缩。为了父亲,也为了心中那份正义,他必须勇往直前,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