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錡带兵来到敷川西南八十里处安营扎寨。这里是黄河南一块宽阔的石嘴之上,与夏国卓罗合南监军隔河相对。也是刘仲武选的第二处堡寨的地址。
既然已经选好了地方,刘錡一边命令在合适的位置兴建营房、马厩,为了存放火药,还特意用石头修建了库房。一边做这些准备工作,一边思考堡寨的建设方案。
说起修筑堡寨,说起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陕西路东起麟、府,西尽秦、陇,防线绵延二千余里,地势复杂,北宋虽然兵多,却不得不于各处险隘分兵把守,防御上自然困难许多。而西夏虽兵少,却是可以集中兵力攻其一点,在局部战场形成优势兵力。这也是只要开战,刘仲武他们就得千里跋涉到处赴援的原因。
加上幽云十六州被“儿皇帝”石敬瑭献给了辽国,又使得河北驻防变得更为困难。同时,西北地区逐渐沙漠化也导致防线难以构筑。
另外,太行山脉水系并不发达,越接近宋夏交界的地区越是如此,因此,对前线补给之时转运费用极高。为了减轻前线的供给压力,军队常常在常驻地进行屯田。但屯田之处又往往在敌我交界前沿,非常容易遭受敌人破坏。
在宋夏战争爆发以后,兵力分散、粮食供给不足的问题集中暴露出来。为了解决这一问题,宋廷开始将防御性工事与军事屯田相结合,形成了一种全新的功能性军事设施——堡寨。
堡寨的外围由永久、半永久的防御工事组成,其选址较之军队驻地有了更进一步的要求,实际就是关隘,防御力大增,扼守着西夏向东南进攻的要道。
西夏南下如果试图绕开这些堡寨进一步南下,就很可能遭到追击与偷袭。
堡寨还能够保护屯田、耕地并进行道路建设,同西夏争夺边境地区的人口和土地资源,满足宋军的后勤补给需求。
在与屯田相结合以后,堡寨发挥出了更为重要的作用。由于堡寨可以有效保护屯田,宋廷便通过提供保护以及土地来换取乡兵、土兵的劳动以及战斗。
当西夏军逼近时,诸堡屯的乡兵便会齐赴城寨配合正规军防守。至禁军出战,乡兵们便留守城寨之中,而正规军则可以安心奔赴前线。堡寨所构建的弹性防御体系相当适应陕西的地形,能够以较少的兵力遏制甚至击败敌人。
刘錡考虑到堡寨依山势而建,城墙必然不规则,再结合视角修建,形成无死角射界。
棱堡,这个中世纪欧洲防御工事的巅峰之作就呼之欲出了。
之所以叫做棱堡,是出于对其外形的描述。堡垒各个方向有突出的城池边角,使得敌人的进攻力量根本无法有效地集中起来。每个棱堡的边缘都是向外凸起的尖锐部分。敌人要进攻都只能选择分散兵力。而一旦分散兵力,就会使得堡垒之中的守备人员有效歼灭敌人的机会大大增加。
同时,刘錡考虑到,此地山势是逐渐抬高的,于是计划在城墙内不远的高处,再修建两圈同心圆形高墙,内圈城墙比外圈高,外圈又比城堡外墙高,这就形成了塔楼,不仅视野开阔,还可以形成立体防御,进行无死角射击,更方便对各个方向进行及时支援。塔楼最高处,再修一个竖高的圆形烟囱,里面堆满干柴、芦苇之类引火之物,也就是所谓“烽火狼烟”。
“狼烟”并不是焚烧干狼粪,只是先烧干柴再压湿柴,或者芦苇、柳枝等物,以便发烟示警,俗语中经常说的“狼来了!狼来了”。这个“狼”其实就是指的是以狼为图腾的塞外少数民族!
虽然造价高了一些,而且仅能容纳几千人,但它的军事功能和防御功能却比平原上修建的城池要高出很多。
整个堡寨背靠山崖,接临清水河。几千巩州军挖沟垒墙早已是驾轻就熟,不几日,便开挖出深3米,宽5米的壕沟,沟内铺满削尖的木桩,沟上建有2米宽的栈桥通向城内。城内再开挖一条内壕,和清水河接通,便于城内取水生活。
挖出的泥土,用版筑法筑土墙。先以木料做墙版两块,两端用挡头板挡住,墙版长两米左右,高一尺左右。筑土用的墙杵长约四尺多,两端有锤状物,一边均匀地把泥土倒进去,一边用墙杵多次捶打,两边墙版夹紧,泥土里混以柳条树枝,层层夯实。
刘錡命令士卒先横向筑出一个厚底薄顶的t形高台,底厚5米,高8米,顶面宽3米,内侧修有宽1.5米的Z形坡道,便于上下。
同时,把泥土锤散,用水和匀,再混以柴草防裂,制成黏土。又用木料做成模具,倒入黏土后,用木棍捣匀,放阴处干燥,做成土坯。然后,用土坯一层平放一层立放,用稀泥勾缝,在t形台顶部做成带造型的敌楼、女儿墙,用这种方式垒,可以让土坯承受住墙体自重产生的压力。
军中没有石匠,只能找老爹刘仲武去借。用青条石做成拱形寨门,寨门后方,又在内壕上建有木桥,和修成圆形堡墙的中心塔堡正面入口相通。
虽说人多力量大,待堡寨快要竣工之时,也已到了正和七年的春天。期间,刘仲武过来看了两次,虽然觉得棱堡这种形态有些新奇,但到底是沙场宿将,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妙处。并着军中文吏详细绘图,报送京中为刘錡和巩州军请功。
刘錡站在塔楼顶部,俯瞰着脚下的城堡,壕沟横亘,碉楼突兀,城墙巍峨,易守难攻。楼下士卒有的在列队操练,有的在远处和附近土人一起垦荒。这里视野开阔,北方不远处就是清水河,河水湍急,对岸就是夏国,甚至可以看到一队夏国斥候远远的对着城堡指指点点。
在这里辛苦了几个月,虽然还没有彻底完工,可亲眼看着一座军堡在自己手里,从无到有,拔地而起,这种成就感难以形容。
刘錡在心里感慨了一番,对身后的癿秋说:“秋儿,近日工部就会派人过来验收,我们的差使也算是终于办完了!”
这几个月,癿秋和刘錡形影不离,刘錡对她也亲近了许多。
癿秋点点头,说道:“錡哥儿是不是打算回巩州了?”
刘錡说道:“是啊!一晃眼,离开巩州快半年了,再不回去,看不到鸾儿生孩子了!”
癿秋道:“还真是,折娘子有六七个月了吧!”
刘錡说道:“嗯,薛家兄弟两个,也不知道来封信,也不知道那边募军募得怎么样了!”
癿秋正待答话,忽见远远一骑疾驰而来,刘錡眉头一皱,赶紧下了塔楼,却是刘仲武传令让刘錡速到大营。
刘錡跨上“追云”就奔了出去,癿秋带着一队亲兵紧跟其后。
到得大营,却见大帐里已经站满了军将。刘仲武见刘錡到来,清了清喉咙,说道:“童太尉令,我军准备发起第二阶段战役。刘錡何在!”
“末将在!”刘錡出列叉手应道。
“现经兵部核勘,命你出任秦凤军第三将指挥、李孝忠为副将,史斌、邵兴为步军部将、王猛、癿春、薛坚、薛刚为马军部将,李椿年为参谋。”刘仲武说完,拿出一个木盒递给刘錡。
“末将领命!”刘錡意料之中,双手接过木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