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诗经之一九二

《正月》译文及注释

原文

正月繁霜，我心忧伤。

民之讹言，亦孔之将。

念我独兮，忧心京京。

哀我小心，癙忧以痒。

父母生我，胡俾我瘉？

不自我先，不自我后。

好言自口，莠言自口。

忧心愈愈，是以有侮。

忧心惸惸，念我无禄。

民之无辜，并其臣仆。

哀我人斯，于何从禄？

瞻乌爰止，于谁之屋？

瞻彼中林，侯薪侯蒸。

民今方殆，视天梦梦。

既克有定，靡人弗胜。

有皇上帝，伊谁云憎？

谓山盖卑？为冈为陵。

民之讹言，宁莫之惩。

召彼故老，讯之占梦。

具曰予圣，谁知乌之雌雄？

谓天盖高？不敢不局。

谓地盖厚？不敢不蹐。

维号斯言，有伦有脊。

哀今之人，胡为虺蜴？

瞻彼阪田，有菀其特。

天之扤我，如不我克。

彼求我则，如不我得。

执我仇仇，亦不我力。

心之忧矣，如或结之。

今兹之正，胡然厉矣？

燎之方扬，宁或灭之。

赫赫宗周，褒姒灭之！

终其永怀，又窘阴雨。

其车既载，乃弃尔辅。

载输尔载，将伯助予。

无弃尔辅，员于尔辐。

屡顾尔仆，不输尔载。

终踰绝险，曾是不意。

鱼在于沼，亦匪克乐。

潜虽伏矣，亦孔之炤。

忧心惨惨，念国之为虐。

彼有旨酒，又有嘉肴。

洽比其邻，昏姻孔云。

念我独兮，忧心殷殷。

佌佌彼有屋，蔌蔌方有谷。

民今之无禄，天夭是椓。

哿矣富人，哀此惸独！

译文

正月里降霜繁多，我心忧愁哀伤。

民间谣言四起，流传得沸沸扬扬。

想我孤身一人，忧心重重难放。

可怜我小心翼翼，因忧成病心惶。

父母生我在世，为何使我遭难？

灾难不发生在从前，也不临于我后。

好话从人口出，坏话也从人口出。

我心忧虑难止，因此常遭欺侮。

忧心孤苦伶仃，叹我命途多舛。

百姓本无罪过，却沦为奴仆婢贱。

可怜我们这些人，何处求取福禄？

看那乌鸦飞翔，停在谁家屋檐？

眺望那片树林，尽是细柴粗薪。

百姓正陷危难，上天却昏聩不明。

上天若能主持公道，无人能抗其威。

煌煌上帝啊，你究竟憎恨何人？

谁说山峰低矮？分明是高冈丘陵。

民间谣言惑众，为何不加严惩？

召见元老重臣，询问占梦吉凶。

个个自夸圣明，谁能辨乌鸦雌雄？

谁说上天高远？我不敢不弯腰。

谁说大地深厚？我不敢不蹑脚。

我呼喊这些话，皆有理有据条。

可叹如今世人，为何如蛇蝎奸狡？

看那坡田之上，一棵孤苗独旺。

上天摧残我们，似要将我们灭亡。

当初征求我时，唯恐不能得到我。

一旦掌权待我，却轻慢不肯重用我。

心中忧愁难解，好似绳结盘缠。

如今政令为何，如此暴虐凶残？

烈火熊熊燃烧，何人能将其扑灭？

显赫的宗周王朝，竟被褒姒覆灭！

长久心怀忧伤，又困于阴雨连绵。

车辆已经载物，却弃车辅不顾。

货物将要掉落，忙呼贤兄相助。

莫弃车辅之材，要加固车轮辐条。

常顾车夫驾马，才不致货物倾掉。

最终越过险途，你却不在意分毫。

鱼儿游在池沼，也难感到快乐。

虽想潜入深水，仍被看得清楚。

忧心凄凄惨惨，念及国家暴政酷。

他们有美酒香甜，有佳肴味美鲜香。

与邻里密切勾结，姻亲往来繁忙。

想我茕茕孑立，忧心悲痛难扛。

卑鄙小人居华屋，庸碌之辈享厚禄。

百姓如今无福禄，上天降灾相屠戮。

富人生活安乐，可怜我孤独无助！

注释

1. 正月：

? 周历正月，相当于夏历十一月，喻指政治黑暗如寒冬。

2. 讹言：

? 谣言，《诗经·小雅·沔水》“民之讹言，宁莫之惩”即指此。

3. 癙（shu）忧以痒：

? 癙：忧思成病；痒：病。因忧致病，极言忧思之深。

4. 瘉（yu）：

? 通“病”，痛苦。“胡俾我瘉”即为何使我受苦。

5. 莠言：

? 坏话，“莠”本指恶草，喻奸佞之言。

6. 惸（qiong）惸：

? 同“茕茕”，孤独貌。

7. 侯薪侯蒸：

? 侯：维，语助词；薪：粗柴；蒸：细柴。喻人才被当作庸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