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巷的青石板浸着新雨,灯笼在夜风里摇晃,将“红袖招”酒肆的幌子吹成半卷残画。宇文渊按王若雪的算筹图寻至巷尾,忽见墙头掠过道红衣影,腰间玉佩的螭纹在月光下一闪——正是苏绾。
“苏姑娘既引我来,何必躲躲藏藏?”他驻足在斑驳的朱漆门前,戟尖轻点地面,惊起几只蛰伏的蟋蟀。门楣上的“天机阁”木匾已褪成暗褐色,却与苏绾袖中露出的机关弩纹样相同。
巷口忽起机括轻响,十二支弩箭破空而来,却在距他三寸处自行落地,箭头皆刻着极小的“梧”字——是崔秀宁的梧桐苑暗记。木门“吱呀”洞开,苏绾倚着门框,手中握着半枚齿轮,正是开启机关的钥匙:“公子若不是亮了虎符,我本该在醉仙楼就告诉你的。”
屋内烛火昏黄,墙上挂满机关图纸,弩车、投石机、甚至有能飞天的木鸢。宇文渊望着案头摆着的半块碎玉,与他袖中合璧的玉佩断口相契,忽然明白,为何她的九节鞭法里藏着南朝的“流云劲”——那是天机阁独有的巧劲。
“天机阁……”他抚过墙上的《鲁班经》批注,墨迹新鲜,“南朝秘阁,专司机关与谍报,十二年前的南北和谈,你们也参与了?”
苏绾点头,从颈间取下玉佩,轻轻一拧,玉身竟分成两半,露出内里刻着的北魏边防图:“太武帝与宋文帝的和谈密约,就藏在九支‘破虏箭’里,每支箭尾都有这样的玉佩。我父苏烈,当年正是护送密约的暗桩。”
宇文渊的指尖在地图上停驻,雁门关、飞狐陉、黑水河,每处都用朱砂标着柔然细作的据点。他忽然想起地窖里的血书残页,“破虏箭”三字终于有了着落:“胡氏劫粮车,就是为了夺密约,灭暗桩?”
“公子可知,这玉佩的螭纹,其实是十二道机关?”苏绾忽然按住他握戟的手,引他转动玉佩,“太武帝怕密约失传,将边防图刻在玉佩内侧,只有宇文家的血,才能让地图显形。”
话音未落,她指尖已划破宇文渊掌心,血珠渗进玉佩,墙面上竟浮现出立体的沙画——正是北魏与柔然的交界地形图,山脉河流间,九支金箭闪烁,正是“破虏箭”的藏处。
“我父临终前说,若遇持半块玉佩者,便将天机阁的钥匙交给他。”苏绾从案底抽出半卷帛书,边缘绣着天机阁的齿轮纹,“这是南朝秘藏的《水经注》校本,里面记着当年和谈的全部细节。”
巷外忽然传来马蹄声,羽林卫的铁浮屠甲胄声与机关弩的机括声交织。苏绾推开暗门,露出地道入口:“胡氏的细作跟来了,公子若去幽州,飞狐陉的地道图,我已刻在玉佩内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