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鸡啼头遍的时候,京兆府尹上官昀就起身走到外面。
刚返回后衙的小丫头翠红,急忙伺候他梳洗更衣。
这时夫人甄氏,也悄悄披衣出来:“北征结束,皇帝还朝了,老爷不该轻松一下了嘛,因何还是这样操劳呢?”
上官宽慰的一笑:“夫人有所不知:北边儿的事虽然完了,但陛下对马匹之事却益发的看重;
而本官身兼司马的御史,若想在他眼里干出点名堂,不上紧点怎行哦!”
夫人疑惑的略一凝眸:“仗都不打了,还着急那么多军马何用?”
“妇人之见!”
上官宠爱的一笑:“咱们这位皇帝,原本不达目的是从不罢休的。所以他的这次撤兵,据说是受刺激了:
不光对面的二王子谋略非凡,他们的战马更是雄壮到离谱,以致在追赶慕容驰时、竟被他一下走脱!
——眼看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而且仅仅输在了脚力,这让心高气傲的皇帝情何以堪呢?
于是不等还朝,就一道旨意加码了对北国的封锁、与良马的搜集,我岂能不忙呵!”
夫人在堂前缓缓坐下,说:“欲求良马,那得去西疆哦,可大魏如今群敌环伺,怎么去弄呢?”
“夫人说的是,”
府尹若有所思地挨夫人坐了下来:“而且,那些胡人德信不立,战前就曾限用老弱的雄马与我交易,明显是与燕人穿一条裤子呀!”
“这就是没办法了吗?”
夫人一凝眸。
“也不能说没有,”
上官昀说着,接过翠红捧来的茶,漱一口吐在盂里。
翠红麻利收拾停当,悄悄退了出去。
甄夫人静静地看着丈夫,等待着他的下文。
其实上官云鹤这个人,虽然性情上自负而谲诈,从来都慎言慎语,但对夫人还是极爱敬的。
因从话语中听出了她的一丝担心,便把自己的所思托盘而出道:“夫人所言极是:胡人既拥马自重,是断不会让我们轻易到手的,只有另辟蹊径了。”
“老爷可是已有了主意?”
“嗯,注意是有一个,但尚不算成熟。”
“那,可否说与妾听听,帮你斟酌一下呢?”
“这有何妨。”
上官思虑着说道:“据巡查所知,如今游走于列国的波斯人、和一些世代豪强的官宦之家,很多都豢养着巨量的骏马。
所以本官就想:是否可以‘犯禁’、或‘征招’的名义,统统征做军用呢?”
夫人闻言,面色凝重的劝阻道:“衙门里头好修行哦,老爷!——当今天子极重民生,老爷正可以正道辅佐才是,怎可这样强取豪夺、徒损自家名节呢?”
上官沉吟着一捋美髯:“本官自然不会亲自来做的,也没道理这样做。只是已经上书执政王萧洪,打算新设一个‘巡马都尉’的六品职衔,让其他人去干而已。”
“会有人干吗?”
“什么话!”
上官云鹤哑然失笑:“天下攘攘,只为利往。无论何朝何代,只要是朝廷急派的差事,无不是最抢手的买卖。所以这个职位一经传出,便有人来抢了,尤其赵正、和那个不务正业的武家大郎!”
“这都是些什么人呢,府衙的胥吏嘛?”
“非也。赵正出身幕宾,已经弃幕从吏了,算是自己人。原本调个‘巡马都尉’,只是水到渠成的事,但武桓这一掺和却有些麻烦。”
“那这个武桓,莫非就是大内监武恩的儿子?”
“不错。”
“他也是官身?”
“正因为他没有官身,甚至连个末吏都不是,这才麻烦!”
“这却为何。”
“倘若他入了仕,我自可看在武恩的面皮上让赵正罢手,这样也就随便他怎么折腾了,只要给我弄来良马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