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憋到现在,一晚上都没怎么睡觉,张志勇老说他对,他哪里对了?你们都跟他一伙儿,我就让你们看看,有时真理是攥在少数人手里的。”
韩玉兰听出来了,这是她二哥家孙子韩子淼的声音,她麻溜起来,披上衣服就跑出来了。
“怎么了?这么大声的嚷嚷,人还都没醒呢!回去!”韩玉兰训斥道。
韩子淼看到她咧着嘴就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昨天我和张志勇在读书,他说、他说……”哽咽了半天韩玉兰才听明白。
孔子《论语·阳货>里有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两人对这句话有了分歧,互不相让,到最后有点不死不休的味道。
韩玉兰根据自己的理解给他们作了解释,都对,也都不对,也算是给他们和了稀泥吧。
跟着来的其他学子就不明白了,到底谁的正确啊?一个个地摸着后脑勺,疑惑不解。
韩玉兰说:“这不是算术,不是对就是错,它是语文,语言文学,明白吧?算术不是黑就是白,但语文就像我们平日生活,它还有别的颜色,有灰的、蓝的、红的、绿的,赤澄黄绿青蓝紫,是不是?”
韩子淼擦把脸,露出得意的神情,蔑了一下张志勇,听他姑奶继续说。
“比如这句话,顾明思义,就是只有女人和小孩不好养啊。你们能说它不对吗?”接着分析道:“女人和男人不同,她得穿衣打扮得花钱吧?身体弱爱有病得花钱吧?小孩小,不能自理得大人操心养着,养不好还经常有病很花钱吧?那你们说这句话说得对吧?”
咳……咯咯,传来一声笑,韩玉兰回头一看是侯夫子,尴尬。
原来侯夫子听到声音是学子的,就料定是与学术有关,因为在这个学馆里不会产生些鸡毛蒜皮的生活小事,他们都知道这么优越的学习机会来之不易。恨不得一天当作两天用,怎么会这么无聊吵嘴呢?!
侯夫子宽和地笑笑,“继续说。”伸了一个继续的手势。
韩玉兰也就顺坡下驴地讲起来:“当然了,语文还有个“文”,那就是文学。文学嘛,那得联系上下文来释义,比如这句是不是还有上下文?”
学子们就开始背起来:“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韩玉兰继续说:“我们不能断章取义,要把它放在语言环境中去理解。不能直接说亲近他们,他们就会无礼;疏远他们,他们就会报怨。”
“至于女子和小人,是指什么呢,大多人说品德低下的人没读过书的野人,还有人说是孔子的老婆。养就是供养,照顾的意思。”
这时侯夫子也接道:“有人还说女子中间应该断开,女指“国主”的宠妾,子是他的儿子,小人是他身边的近臣,说明国君没有一个相信的。”
“不过还有一种说法是‘女’是通假字,通‘汝’,你们二三字。是指你们这些人。”
“文学的东西不好定义,如果碰到这类题,我们首先想到当今需要什么,就译为什么就行,不要再发散思维了,耽误时间也抓不住重点。”
哦,大家都点点头,明白了,有争议的问题这样办!
这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一千个观众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千个人就有可能有一千种不同的看法。
学子们释然去离开了,韩玉兰笑着说:“这种问题在《四书》、《五经》里还真不少。你这一语定乾坤。”
侯夫子无奈地耸耸肩,转而说起那三个童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