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程安书正独自喝茶,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门口的两人,微微点了点头。
没有繁复的寒暄,没有刻意的试探,甚至连公务话题都没有,只是一顿简单到近乎家常的便饭。
“小郑,坐。”
程安书指了指他旁边的位置,而后对服务员说道:
“再加一道清炒时蔬。”
没有刻意拉拢,没有政治暗示,甚至连场面话都省了。
郑仪双手接过茶杯,态度恭敬,却不显得拘谨。
他隐约意识到,这顿饭的重点不在于谈什么,而在于“吃”本身,程安书在告诉他,自己不需要通过一场饭局去刻意拉拢或者考察他。
李明哲在一旁笑着给郑仪夹了一块清蒸鱼:
“鱼不错,尝尝。”
郑仪点头致谢,轻轻拨了一口米饭。
饭桌上没人急着开口,只是偶尔聊些口味上的偏好,或是最近的气候。
程安书的声音温和却不失力度:
“小郑,最近天气转凉了,还习惯吗?”
郑仪放下筷子,看向程安书:
“还习惯,谢谢秘书长关心。”
程安书微微颔首,没再多问,只是转而和李明哲聊了几句办公厅的琐事。
郑仪安静地听着,不插话,也不刻意找存在感。
气氛微妙地保持着一种平衡,这顿饭似乎真的只是一顿饭,没有任何政治意味,却又无形中透露出一种默契。
程安书不是在拉拢郑仪,而是在告诉他,有些关系,不需要刻意维系。
程安书没再说什么,只是对李明哲道:
“明哲,你先走,我和小郑再说两句。”
李明哲识趣地点头离开,包厢里只剩下郑仪和程安书。
“最近......跟悦悦联系过吗?”
程安书的声音很寻常,像是随口一问。
郑仪端着茶杯的僵了一下,实话实说道:
“最近忙,没有。”
“哦。”
程安书应了声,突然笑了。
“年轻人啊......”
他的眼神难得带上了些父亲才有的无奈
郑仪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在省委大院运筹帷幄的秘书长,此刻也不过是个担忧女儿的父亲。
“秘书长,我......”
郑仪斟酌着词句,却发现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
他确实刻意疏远程悦——特训营的任务、王振国的关注、各方势力的试探,让他不敢有丝毫分心。
更深的顾虑是,他不愿将她卷入自己前途未卜的漩涡里。
程安书摆摆手,眼中闪过一丝疲惫:
“不用解释。”
“您希望我怎么做?”
郑仪的声音发紧。
程安书突然笑了,那笑容里竟带着几分自嘲:
“要是十年前,我会警告你离我女儿远点。但现在......我只是在想,或许我该替她问问——”
“郑仪,你到底怎么看待我女儿?”
这个在省委常委会上都能游刃有余的年轻人,此刻喉结滚动,竟说不出一个字。
茶杯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恍惚间,他想起摩天轮上程悦发梢掠过的茉莉香,想起她悄悄塞进他文件袋的手写便签,想起政审风波那晚,她站在雨中固执地说“我相信你”的样子......
“她很好。”
郑仪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正因为她太好,所以......”
“所以你觉得配不上?还是怕连累她?”
程安书突然打断。
“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你以为悦悦会在乎吗?”
包厢里陷入死寂。
郑仪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那些理性的权衡,在真挚的情感面前多么不堪一击。
“那孩子啊,从来都是认准了什么,就一根筋走到底的性子。”
程安书意味深长地看了郑仪一眼,便拿起外套起身:
“下周她生日,家里简单吃个饭,你要是忙,就算了。”
直到包厢门关上许久,郑仪仍盯着杯中沉浮的茶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