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挑了挑眉,没作声,目光却像带着钩子,轻轻勾了勾他垂在身侧的手指。
“公子便是相公的同窗了。”她收回视线,朝孟轩福了福身。
“哎哎哎!”孟轩慌忙摆手,月白长衫的袖子差点扫到车辕上的铜铃,“嫂子叫我孟轩就成,我跟陆兄认识多年,哪论什么公子不公子的!”
他说得兴起,伸手就要揽陆谨言的肩膀,却在触及对方肩头时忽然僵住——陆谨言正用眼神剜他,那目光冷得像腊月里的井水,偏偏嘴角还噙着笑,看得孟轩后颈一凉。
“好了好了,”陆谨言拨开他的手,顺势将沈娇娇往车厢前引了引,“别在这儿寒暄,日头正毒,该出发了。”
他的指尖擦过她手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却又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孟轩挠了挠后脑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话多,连忙掀开车帘:“是是是!陆兄、嫂子快上车!石头早把软垫铺好了。”
他话音未落,就被陆谨言一记眼刀剜得闭了嘴,只好讪讪地笑着退到一旁。
沈娇娇低头钻进车厢时,听见身后两个男人压低了声音。
“你方才话是不是太多?”陆谨言的声音带着无奈。
孟轩委屈地嘀咕:“我这不替你夸嫂子呢么......”
沈娇娇忍不住唇角那抹悄悄漾开的笑意——原来这平日里沉稳的陆谨言,也有被人说破心思时,耳根发烫的模样。
马车晃晃悠悠驶上官道,孟轩坐在软垫上,月白长衫下摆扫到盛着糕点的竹篮,他随手捏了块绿豆糕,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陆兄,去了县城你们准备住哪里啊?”
话音刚落,沈娇娇正端起茶水的手顿了顿。
她看向对面的陆谨言,见他正低头整理书箱里的卷轴,闻言指尖微不可察地停在一卷《礼记》的封皮上,随即抬眼道:“准备去看看有没有人出租,租个小院子备考。”
“哎呀!”孟轩手里的绿豆糕差点掉在地上,他一拍大腿,惊得车帘都晃了晃,“陆兄,如今离县试只剩不到一月,县城里早被赶考的举子占满了,好地方早被人抢光了,现在去租,怕是只剩些漏雨的破屋或是偏僻巷弄。”
沈娇娇恍然大悟般“啊”了一声,握着白瓷碗的手指紧了紧——她只想着随他出门,却忘了秋闱将近,各地举子齐聚县城,住宿必定紧俏。
那些客栈、巷弄里的民居,此刻怕早被人用银钱占了去。
“是了,”她小声应着,心里泛起一丝愧疚,“赶考的人那么多,人人都想寻个安静地方看书,是我没想那么多......”
“与你有什么关系?”陆谨言忽然开口,伸手接过她手里微微发颤的瓷碗,指尖触到她冰凉的指节,“你又没考过,这些事不必操心。”
他的语气带着惯常的温和,却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总能找到地方的,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