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母又转过身,对着陆谨言把眉头皱得更紧:“谨言也是,别只顾着看书科考,饭要按时吃,夜里别熬太晚。娇娇身子弱,你多照顾着点,听见没?”
她盯着陆谨言书箱上磨出的毛边,伸手想替他拍掉不存在的灰尘,“功名重要,可身子骨更重要,别学那些个书呆子熬坏了身体。”
“知道了娘。”陆谨言低头应着,唇角却噙着笑,伸手扶了扶母亲微弯的脊背,“您放心,我和娇娇会互相照应的。”
村口的老槐树下,牛车早已晃悠着等在那儿。
沈娇娇把包袱递给陆谨言,转身抱了抱陆母,鼻尖蹭到陆母衣襟上熟悉的皂角香:“娘,您回去吧,别送了。钱我身上有呢,不会委屈自己,倒是您在家别总舍不得吃。”
陆母拍了拍她的手背,眼圈有点发红,却还是强笑着推她:“知道了知道了,快上车吧,路上小心。”
陆谨言扶着沈娇娇踩上牛车,转身对陆母拱手作别。
车轮碾过土路发出“轱辘”声,沈娇娇回头望去,老槐树的浓荫里,陆母还在不住地挥手,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化作一个模糊的点,消失在扬起的尘土后面。
沈娇娇抱着包袱,指尖绞着粗布边角,小声问:“相公,我们如何去县城里啊?”
陆谨言系着书箱系带的手顿了顿,回头时眼尾含着笑:“我早就与一同窗说好了,与他在镇上汇合,坐他家的马车一同去县里。”
“原来如此。”沈娇娇轻轻应了声,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落了地。
牛车在镇口的石板路前停下时,木轮碾过石子的颠簸让沈娇娇后腰酸得发紧。
她“嘶”了声,揉着发麻的腰肢跳下车,怀里的包袱随着动作晃了晃。
陆谨言从袖袋里摸出几枚铜钱递给刘大伯,转身接过她手里的包袱,指尖触到她微凉的手腕:“累着了?”
不等她回答,便抬手指了指街角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往茶馆那边走,我同窗在那儿等。”
两人走近那辆青布马车。
却见车辕旁蹲坐着的小厮忽然跳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朝车厢喊:“少爷,陆公子来了!”
话音未落,深青色的车帘被人从里侧猛地掀开,露出张略带急切的少年面孔。
那人身穿月白杭绸长衫,腰间玉佩随着动作晃出一抹温润的光,正是陆谨言的同窗孟轩。
他探出头时发冠险些歪到脑后,看见陆谨言便咧嘴一笑:“陆兄,你可算来了!再不来我家这马都要啃光树叶子了。”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陆谨言身侧的沈娇娇身上,孟轩恍然大悟般拱手一揖,眉眼间满是热络:“这位定是嫂夫人了吧?陆兄总说你贤淑温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孟轩的话音刚落,沈娇娇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顿,下意识抬眼看向身侧的陆谨言。
男人正低头拍打书箱上的尘土,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阴影,可她分明瞧见他耳尖微微泛红,连带着嘴角那抹极淡的笑意都藏得有些仓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