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这20天里,待在家里的王安石可不像别人想象的那样老老实实坐以待毙,他时刻关注着皇帝的态度,准备及时做出应对。
而在这时候,被身边人左一个新法好、右一个新法坏的建言闹得不知所措的皇帝赵顼,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自己派人实地调查。你们这些臣子说的话都带有利益倾向,那我索性不听了,青苗法到底有没有“硬性摊派”,我派人去实地看看不就行了吗?
皇帝派出去的人是他最信任的两个太监,分别叫蓝元震、张若水,都是宫里掌权的大太监,其中,那个领头的蓝元震与一般太监大不相同,他的高升并不是靠溜须拍马,而是救驾有功,并且是两次,还被记入了宋史立了传。
第一次是皇帝寝宫夜里失火,皇帝逃到了西华门,身边跟随的就只有这个蓝元震,第二次是皇宫仙韶院着火,蓝元震冲锋在前,带着皇帝、皇妃一起逃出了火场,他的英勇事迹获得了皇帝的称赞。所以在皇帝心里,这个蓝元震是个忠诚可靠、踏实肯干的老家奴,是自己最亲密的心腹。
但皇帝不知道的是,蓝元震在大臣里有个朋友,这个朋友的名字是——王安石。
据说,蓝元震和张若水在出发前接受了王安石在京城最豪华酒店“樊楼”的宴请。一直以来,王安石对皇帝身边人的重视和结交,终于在这个关键时刻发挥了作用。
于是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凌晨,蓝元震和张若水两个人骑乘快马悄然驶出了皇宫。他们将开展一场关系重大的调研,直接影响帝国最高统治者的决策,影响着新法的废立和大宋的国运。
在附近的开封府各县乡下,这两人就像是闲来无事的公子哥,溜溜达达地在各处转悠,蹲在田间地头和农民们一顿海聊,官府发放的贷款有没有用?是否存在强行摊派的情况?大家对青苗法是否满意?在搜集到足够多的第一手资料后,他们又匆匆返回了皇宫。
几天后,这二人回来禀报“皆云甚使”,说百姓都赞成新法,咱们的年轻皇帝赵顼听了以后开怀大笑,对此深信不疑,拍着大腿决定要重启新法。他立即批文拒绝了王安石的辞呈,并召见王安石安抚情绪,当场表示要把青苗法这样的好政策尽快推行到全国去。
几天后,机缘巧合下,王安石得到了一次坚定皇帝变法决心的机会,又精心为皇帝安排了一场对基层官员的接见。这个官员叫李定,任职秀州判官,少年时候曾拜在王安石门下求学,就在这新旧两党斗争白热化的熙宁三年二月,他来到了京城述职,顺道去老师王安石家叙旧,这就正好给了他的王老师雪中送了炭。
一见面他的王老师就迫切问他:“新法在你那里反响如何?”李定答道:“在秀州执行有力,大受欢迎。”并描述了很多执行的细节。王安石非常高兴,立即带他进宫见了皇帝,皇帝也是闻言大喜,更是坚定了大搞新法的决心。
执拗于理想的王安石是干脆利索的,谁敢动他的理想,他就会毫不犹豫地砸掉对方的官位。紧接着他用一轮狂风暴雨般的疯狂报复结束了这一切, 司马光被挤出了中央,贬为知永兴军,次年又罢免了他所有职务,让他提前退休待在家里;韩琦不得不辞去河北安抚使的职位,权力被限制在了大名府一州之地;那个追求风骨的赵拚羞愧难当,自请辞职去了杭州;宰相曾公亮也被逼告老还了乡,至此旧党被打击得只能蛰伏,无力再战。
王安石实在是太自负了,此时的他并不觉得这次的挫折是新法出了必须要修补的漏洞,而是单纯认为这只是旧党的又一次反扑罢了,因此也根本没想过要去停下来看看是不是哪里出了毛病。
就这样,在这新法实施的伊始,王安石失去了一次宝贵的补救机会。新法的问题也在被继续掩盖着,并且在继续发酵、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