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漕运改制(二)(1 / 2)

辰时梆子刚敲过两响,三百禁军铁靴踏碎了漕仓门前的青苔。

领头的虞候擎着五色牦尾节,獬豸纹铁鳞甲下压着本空账册——昨夜户部誊录的数目,此刻正在夜风里哗啦啦翻着白肚皮。

\"郑主事这地面洒扫得忒勤快。\"虞候靴尖碾着青砖缝里的黍壳,铁护腕磕在楠木仓柱上,\"连耗子爪印都擦净了?\"值守主事的鹌鹑补子抖出波浪纹,腰间铜钥串却稳当得像秤砣。

\"官爷们仔细脚下!\"值守的老仓吏佝着背往东廊引,袖口擦过米垛时蹭出三道油痕,\"上月暴雨冲了梁柱,这霉气可别污了您的亮银甲。\"

领队的黑脸什长突然横过枪杆:\"霉气?老子闻着倒像是...\"铁枪头冷不丁戳进麻袋,带出股混着花椒味的陈米香,\"——川蜀麻辣贡米的香气!\"他猛地扯开破口,雪白米粒间赫然混着几颗干瘪的红椒。

两个年轻兵丁噗嗤笑出声,却被什长瞪得缩回脖子。老仓吏的皱纹在火把光里拧成麻绳:\"军爷说笑呢,这定是装船时混进的耗子零嘴...\"

\"耗子?\"靠门的小旗官突然揪住个正往暗处挪的值守,从他襟口抖出把金灿灿的糠皮,\"吃金糠的耗子,倒比咱们禁军饷银还肥硕!\"

\"那是...是给转运使大人猎犬备的垫窝料!\"被揪住的值守嗓子尖得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

西墙根突然哗啦一声,某个搬醋坛的小卒嚷起来:\"头儿!这坛底刻的契丹狼头,莫非是番邦贡犬的食盆?\"

老仓吏的汗珠砸在青砖上,洇出个铜钱大的水印。

什长踢开滚到脚边的醋坛,碎陶片里赫然露出半截火铳引线:\"猎犬?老子看你们养的是吞金噬铁的饕餮!\"

他突然揪住老仓吏的獬豸补子,\"说!甲字库里供的哪路神仙?\"

\"官...官爷折煞老朽了...\"老头儿膝盖磕地的瞬间,怀里跌出个鎏金转心锁,锁眼形状正与虞候手中的虎符严丝合缝。

兵卒架起防水火把捅进米垛,忽有碎光从麻袋破口簌簌坠落。

两个小旗官刚要用铲子接,主事突然跺脚嚷道:\"官爷当心!前日新到的淮南陈醋坛子就堆在...\"

话音未落,南墙根二十坛\"贡醋\"突然齐刷刷炸开酸雾,泼在铁甲上滋滋冒起白烟。

虞候反手扯下朱雀纹披风往酸液里一盖,露出的仓板竟泛着幽蓝——分明是泉州海商走私的孔雀石粉。

他抬脚踹翻两个搬救兵的值守,靴底黏着的碎米粒在火光下显出诡异的靛青色,正是工部去年秘制的防潮药粉。

\"劳烦主事开甲字库。\"虞候突然扯过那串铜钥,末尾挂着的小银鱼竟与兵部失窃的虎符纹丝合卯。

仓门乍开刹那,三十张辽东虎皮裹着生铁味扑面而来,最底下压着的火器零件还沾着契丹文的火漆。

值守们扑通跪地时,西墙突然坍出个丈宽的暗洞。满仓新粟早被换成河沙,沙堆上赫然印着半枚带狼头刺青的脚印——与幽州大牢越狱的私盐贩子分毫不差。

我们突查漕运仓库时,守仓老吏正对着满墙货牌打瞌睡。

赵匡胤突然用玉斧劈开某块松木牌,蛀空的孔洞里滚出三颗翡翠莲子——与南唐使节去年进贡的聘礼形制无异。

\"钱大人这记账法别致,\"我捻着莲子上的金丝,\"江南莲,蜀中玉,契丹工,三绝合璧啊。\"

钱厚德瘫坐时震翻货架,倾泻而下的胡椒粒在地上拼出个歪斜的\"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