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走水,是走税。\"我故意把\"税\"字咬得含糊,看着火苗顺着铜钱串窜上房梁。
那些用麻绳穿起的开元通宝在烈火中扭曲变形,熔化的铜汁滴落时竟凝成西夏文字的轮廓。
掌柜突然从火场里冲出,褡裢里滚落的交子残片带着焦糊味。
曹彬的剑鞘卡住他咽喉时,我瞥见那人后颈的莲花刺青正被汗水晕开——花瓣数量与三年前扬州抄出的南唐密信上的水印分毫不差。
\"陛下小心!\"我扯过赵匡胤的袍袖,一根燃烧的房梁砸在我们方才站立处。
飞溅的铜汁在地面凝成蜂窝状的孔洞,与王全斌送来的假铜锭上的腐蚀痕迹如出一辙。
火场突然爆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三十七个铜钱匣子连环炸开。
漫天飞舞的纸灰中,\"当十文\"的朱砂印记像极了嘉陵江浮尸的唇色。
我抠住墙缝里半熔的铜钉,手机最后一次震动传来的声波图显示,地砖下埋着的陶管正将火油导向隔壁官仓。
赵匡胤突然抓起燃烧的账册按在掌柜脸上,嘶吼声混着皮肉焦糊的味道:\"说!谁在益州官印里掺了辉钼粉?\"
那人扭曲的脸映着火光,咧开的嘴角露出镶金的犬齿——正是南唐贵族特制的\"丧牙\"。
当救火兵丁抬来第8缸井水时,我正盯着水面浮油发呆。
那些七彩的油膜拼出个歪扭的\"羌\"字,倒影里忽然闪过契丹狼旗的纹样。
手机屏幕的裂纹恰好将倒影割成三块,像极了蜀地今年被冲毁的三处铜矿。
\"苏监正!\"曹彬用剑尖挑起块未烧透的门板,焦黑的木纹间露出契丹文字烙痕。
我蘸着唾沫抹开灰烬,那些笔划间渗出的铜绿,与嘉州矿难死者身上的铜牌腐蚀纹一模一样。
赵匡胤的玉斧突然劈开柜台暗格,飞出的契丹狼牙箭镞钉在门框上。
箭杆上绑着的羊皮卷正在燃烧,残存的文字映着火光跳动:\"...七日后子时,三川峡...\"
我捏着半枚发烫的铜钱站在朱雀大街,掌心纹路被熔出浅浅的红痕。
十步外的交子铺正冒着青烟,纸灰里翻卷的\"当十文\"字样残片,像极了蜀地春汛时浮在江面的死鱼鳞片。
曹彬的剑鞘挑起片未燃尽的交子,焦黑的桑皮纸上,\"益州官印\"四个字正在卷曲,\"今日已有三十八家交子铺走水,说是地龙翻身震塌了火盆。\"
我用鞋尖碾碎纸灰:\"地龙翻身的该是嘉州铜矿。\"手机在袖袋里突然震动,三天前烈日下充进的7%电量正在流逝。
碎成蛛网的屏幕映出铜钱边缘的齿痕——那些不规则的缺口,分明是私铸钱币脱模时的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