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披头散发,指甲几乎要挠到贾悦脸上:\"你这小娼妇!
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毁我!\"
\"待我不薄?\"贾悦偏头躲过,眼泪终于掉下来,\"我生母病了,您扣着太医的银子;我要进学,您说庶女读什么书;就连我头上这根簪子......\"她扯下鬓角的并蒂莲簪,\"您说老祖宗赏的东西,庶女不配戴,要收回去——原来不是庶女不配,是您怕我知道得太多!\"
老祖宗的手在案上抖个不停。
她盯着邢夫人散乱的鬓发,又看了看贾赦通红的眼,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鸳鸯忙拍着她后背,哭道:\"老太太仔细身子!\"
\"老祖宗。\"贾悦跪下来,账册贴在胸口,\"孙女儿不想争什么,只是求老祖宗给个公道——若再有人想让我'永远开不了口',孙女儿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拉着他们一起见官!\"
厅中死一般寂静。不知谁的茶盏掉在地上,碎成几片。
贾赦突然\"噗通\"跪下,脑门撞在青砖上:\"母亲,儿子糊涂!
都是邢氏撺掇的,说库房里的东西放着也是放着,不如换些银钱贴补家用......\"
邢夫人尖叫着去打贾赦:\"你个没良心的!
不是你说要给秋桐置庄子?
不是你说要讨好忠顺王府?\"
老祖宗闭了闭眼,声音像刮过枯井的风:\"赖升家的,把大老爷大太太送到东院偏房。
没有我的话,不许出门。\"她转向贾悦,目光软了些,\"悦丫头,过来。\"
贾悦扶着桌沿站起来,膝盖疼得发麻。
老祖宗摸出帕子给她擦脸:\"你做得对。
往后这府里,该让明白人管着。\"
沈墨不知何时站在廊下,月光落在他青衫上,像落了层霜。
他朝她微微颔首,眼底是化不开的担忧。
宴散时已交亥初。
贾悦回房时,丫鬟春杏举着羊角灯在前头照路。
风卷着残雪打在廊柱上,她摸了摸袖中沈墨塞给她的平安扣,突然觉得那玉坠冰得刺骨。
春杏推开房门,暖阁里的炭盆还燃着,映得妆台铜镜发亮。
贾悦对着镜子整理鬓发,却见镜中窗纸上投来个模糊的影子——像是有人立在院外,一动不动。
她指尖一颤,鬓花\"叮\"地掉在妆奁上。
春杏回头:\"姑娘可是冷?
我再添块炭。\"
\"不用。\"贾悦望着镜中晃动的树影,喉间发紧。
她想起账本最后一页夹着的当票,汇通当的东家姓赵,而忠顺王府的赵姨娘......
窗户外传来夜枭的啼叫,一声比一声凄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