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啊!\"探春击掌,\"五妹妹这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林黛玉望着贾悦发亮的眼睛,嘴角漾起笑:\"我原只道宝姐姐会做人,如今才知五妹妹更会算人心。\"
正说着,外头小丫鬟来报:\"沈公子在外头,说给姑娘送新得的墨锭。\"
贾悦耳尖微微发烫,却还是起身迎了出去。
沈墨立在廊下,月白棉袍外罩着青缎鹤氅,手里捧着个檀木匣,见了她便笑道:\"昨儿在书坊见着松烟墨,想着姑娘爱抄经,便买了来。\"
\"快屋里坐。\"贾悦接过匣子,瞥见他袖角沾着星点墨迹,\"可是又在帮周先生校书?\"
\"正是。\"沈墨跟着她进了屋,见屋里坐着黛玉、探春和平儿,忙作揖问好。
待众人寒暄毕,贾悦将方才的事大略说了,末了道:\"沈公子见多识广,你说咱们还该防着什么?\"
沈墨垂眸想了想,指尖轻轻叩着桌沿:\"古人云,欲乱其心,先乱其耳目。
如今最要紧的,是稳住老太太和太太们的心。
不如让平姑娘跟奶奶提议,年下办个诗会,把姑娘们的心思都引到诗酒上——那些婆子们见主子们和乐,自然不敢生事。\"
\"好主意!\"探春眼睛一亮,\"我正想办个菊花诗会呢,正好借着年下的由头。\"
平儿笑着应下:\"我这就回奶奶,奶奶最会凑趣儿,保准应下。\"
这日之后,府里果然添了些生气。
王熙凤命人在大观园内搭了暖棚,摆上红梅绿竹;各院丫鬟婆子被调去打扫庭除、准备酒食,倒比往日更忙了几分。
贾悦跟着王熙凤核对各房月钱,又帮着清点年礼,渐渐在府里有了体面——连王夫人见了她,都笑着说:\"五丫头如今倒像个能管家的模样了。\"
这日傍晚,贾悦从王熙凤房里出来,暮色已染透了西墙。
她裹紧斗篷往秋爽斋去,刚转过穿堂,就见春桃气喘吁吁跑来:\"姑娘,屋里有封信!\"
\"谁送的?\"贾悦脚步一顿。
\"没见人。\"春桃涨红了脸,\"奴婢回来时,信就压在门槛底下,上头没写名字。\"
贾悦心下一跳,加快脚步回了院子。
烛火下,信笺是最普通的竹纸,墨迹未干,只写着一行字:\"多管闲事者,当心头上玉。\"
她捏着信笺的手微微发颤。\"头上玉\"是前日贾母赏的翡翠簪子,如今正插在妆匣里——这说明送信的人,不仅进过她的屋子,还知道她的私物。
窗外北风卷起枯叶,打在窗纸上沙沙作响。
贾悦将信笺塞进炭盆,看着火星子舔着字迹化作灰烬,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间的铜哨——那是沈墨送的定情物,此刻正随着心跳微微发烫。
她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忽然想起前日在二门口听见的碎语:\"这府里的事,谁知道下一个该轮到谁呢?\"
原来这一局刚收网,新的棋局,早就在暗影里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