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科举革新(二)(2 / 2)

次日清晨,卢家献出了秘藏百年的《幽蓟地理志》,扉页上还粘着辽国狼纹漆器的残片。

十月末的朝会上出现了戏剧性一幕:崔颂突然举荐寒门出身的张昭判国子监,而王祜则提议增设\"氏族科\"保全世家体面。

赵匡胤把玩着我新制的浑天仪,突然问道:\"苏兄觉得,这铜仪为何要留二十八宿的窥孔?\"

不等回答便自答:\"因为少一宿,就构不成周天。\"

霜降前夜,我在州桥夜市看见柳开与崔翰同席论《春秋》。

世家公子腰间的古玉,正映着寒门才子袖中的新砚。

更远处,陈恕带着工部匠人测量虹桥坡度,他们手中的量具,正是楚衍用郑家赔偿的雕版费所制。

秋风下的汴梁城,秋雨冲刷着大相国寺的鎏金匾额。

我站在寺前新立的\"招贤碑\"下,指尖拂过那些凹凸不平的刻痕——碑文记载着今岁秋闱改制始末,却故意模糊了最关键的人名。

雨水顺着\"开宝通宝\"的钱纹流下,将\"特许商籍应试\"六个字洗得发亮,这是赵匡胤对东京七十二行首的最后让步。

第三日,崇政殿上演了震撼一幕。

赵普突然弹劾范质\"私授《氏族志》\",当白发苍苍的宰相被摘去幞头时,我发现他腰间还挂着显德年间的铜鱼符。

更令人心惊的是,皇帝竟命楚衍当殿演算《海岛算经》,老儒生颤抖的嗓音里,藏着对世家荫补制度的致命一击:\"方五斜七,可度天下;三族九亲,难量真才。\"

十月廿四的暴雨夜,我被急召入宫。

紫宸殿的烛光映出诡异场景:卢多逊正在誊抄《寒门登科录》,他笔下的朱砂红得刺眼;赵光义则摆弄着新制的浑天仪,仪座下压着弹劾苏明哲的十二道奏章。

赵匡胤突然将龙泉剑横在案上:\"苏卿可知,为何太庙要供九鼎?\"剑穗上缀着的玉环,正是当日被风吹落的貂蝉冠饰物。

雨过天晴之日,我在国子监见证了历史性场面。

崔遵度带着《博陵崔氏家谱》走进明伦堂,当着三百太学生的面,将谱牒投入熔铸新钟的铜炉。

升腾的火焰中,柳开高声诵读新撰的《科举正义》,而陈恕派来的河工正用水平仪校准钟架——那仪器是楚衍用世家赔偿的田产所制。

黄昏时,我在汴河码头见到奇异景象。

昔日贩卖\"行卷\"的书肆,如今挂着《营造法式》图样;世家子弟的马车与寒门学子的驴车并排停着,车帘后交换的不再是金银,而是算草与策论。

更远处的新郑门外,第一支由科举寒士组成的巡河队伍正举着火把出发,火光映红了河面,恰似当年陈桥驿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