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铁山摆摆手,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布包上还带着他的体温。
“家里烙了饼,给你们带两张。”
他搓着手在炉边坐下,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格外明显,像是小小的云朵。布包打开,露出两张金黄的玉米饼,边缘微微焦黄,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振子,刘局长跟你说详细了吧?”
陈铁山一边问,一边掰了块饼子塞进嘴里,咀嚼时花白的胡子跟着一动一动。
他的眼睛在油灯下闪着精明的光,像是能看透一切。
宋振点点头,把刘洪的计划又说了一遍,时不时喝口汤润润嗓子。
陈铁山边听边掰着饼子往嘴里送,不时点头,粗糙的手指上还沾着面粉。
“我算过了,”
老人咽下嘴里的食物,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睛发亮,像是点燃了两盏小灯。
“按这个价,干一冬天,咱村明年开春就能买五头大牲口!来年耕地,可就容易多了!”
他说着拍了下大腿,声音因为兴奋而提高了几分。
林婉惊喜地捂住嘴,手指纤细修长:
“真的?”
她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在灯光下像是两汪清泉。
“只多不少!”
陈铁山又拍了下大腿,这次力道更大,惊得桌上的油灯火苗都晃动了一下。
“我这就去通知各家,明儿早饭后村委会集合!”
他站起身,棉袄下摆带起一阵微风,吹得油灯的火苗又晃了晃。
送走陈铁山,夜已深沉。
窗外的风声渐紧,偶尔能听到树枝折断的脆响。
林婉端来一盆热水,水面还冒着热气:
“泡泡脚吧,别冻着了。”
她的声音轻柔,像是怕惊扰了他的思绪。
水盆放在地上时,水面荡起细小的波纹,映着油灯的光芒,像是盛了一盆碎金。
宋振脱下布鞋,露出冻得发红的双脚,脚趾因为寒冷而微微蜷缩。
将双脚浸入热水中时,他舒服得叹了口气,紧绷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水汽蒸腾中,他忽然想起什么,抬头说道:
“对了,得跟张叔说一声,借用他家的驴车运几天材料。”
他的声音因为放松而变得慵懒,带着几分倦意。
“明天我去说。”
林婉坐在他对面,拿起针线开始补袜子。
针尖在灯光下闪着细小的光芒,线头在她指尖灵活地穿梭。
“你先想想怎么安排人手。”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油灯的光芒映照着她专注的侧脸,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针线在布料间穿梭的细微声响与屋外的风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首冬夜的小夜曲。
宋振望着自己的未婚妻子,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知道,林婉是他在这世界上最大的臂助。
她的坚韧与温柔,就像这冬夜里的油灯,虽然微弱,却足以驱散黑暗。
夜深了,油灯渐渐暗淡,火苗变得细小。
林婉已经睡熟,呼吸均匀而轻柔,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小的阴影。
他小心地回到西厢房躺下,听着窗外寒风掠过树梢的声音,思绪却飘向了即将到来的忙碌冬日。
屋外的风声渐渐变成了他梦中的背景音,带着对明天的期待,他慢慢沉入了梦乡。
第二天清晨,霜花爬满了窗棂,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像是大自然精心雕琢的冰晶画。
宋振推开房门,冷冽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他瞬间清醒。院里的梨树枝丫上挂满了霜花,在朝阳下闪闪发亮,美得让人屏息。
远处,村委会的方向已经传来了嘈杂的人声,新的一天,新的希望,在这银装素裹的冬日清晨,悄然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