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仓库飘着廉价咖啡豆的焦苦味——李栖野把管理员值班室顺来的速溶咖啡倒进生锈的铁皮锅里,煮沸的泡沫溅在鼓棒上,将姚峙暄新画的蓝花图腾晕成抽象派水墨。赵未曦蹲在缝纫机前,用父亲公司的废弃凭证边角料给吉他包缝补丁,凭证上的“差旅费报销单”字样恰好覆盖在琴包破洞处,像块拒绝循规蹈矩的伤疤。
“税务局天台的通风管道是绝佳的扩音器。”姚峙暄举着从便利店顺的过期地图,用红笔圈住二十三层的空调外机,笔尖戳穿了“纳税光荣”的标语,“未曦,你负责把吉他弦调成报税系统的登录密码频率;栖野,把鼓点敲进他们的电梯警报器——当《牛奶箱里的星星》混着电梯故障提示音炸响时,所有发票都会在抽屉里跳踢踏舞。”
李栖野突然把滚烫的咖啡泼向墙面,褐色液体在火箭涂鸦下方蜿蜒,竟意外勾勒出税务局大楼的轮廓:“老子昨晚梦见我妈把离婚协议书折成纸飞机,砸中了税务局的摄像头。”她甩了甩鼓棒上的咖啡渍,金属棒尾端的离婚协议书亮片在晨光里一闪,“明天带着你爸的公章,咱们在完税证明上盖‘床位狂想者已入侵’的邮戳。”
赵未曦摸着琴包补丁上的财务章痕迹,突然发现父亲画的吉他和弦图纸飞机不见了——它正停在暖气片的铁锈堆里,机翼上的蓝墨水被潮气晕开,像朵在废墟里绽放的小蓝花。姚峙暄不知何时蹲在她身边,用管理员给的琴弦给她的吉他换弦,指尖划过第三品格时轻笑:“你爸的出库单编号,正好是咱们第一次演出的日期——他连这种细节都记得。”
中午在超市上早班时,赵未曦在储物柜发现个匿名纸袋,里面装着半打新琴弦和包防潮的蓝墨水,包装袋上印着父亲公司的logo。她捏着随袋附赠的便利贴,上面用计算器打印纸带写着:“第三品格的泛音该练了”,末尾画着个歪扭的笑脸,和她十二岁画在账本上的一模一样。收银台玻璃映出她发红的眼眶,突然听见对讲机里姚峙暄的怪叫:“未曦!快来看生鲜区的冻鱼冰柜,我们可以把镲片架在上面,让冷气给鼓点降降温!”
傍晚回仓库的路上,李栖野突然拐进烟摊,用皱巴巴的零钱买了包父亲常抽的牌子。她把烟盒塞进鼓棒袋时,姚峙暄正用审计报告折星星,每颗星星都写着“逃税”“漏雨”“跑调”之类的词:“栖野,你妈在离婚协议书里夹的毛线,够不够给税务局的摄像头织件朋克风头套?”
暴雨在排练时突然造访,三人挤在漏水稍缓的角落,听着铁皮屋顶的鼓点比李栖野的军鼓更响。姚峙暄把贝斯插头插进应急灯,电流声混着漏雨砸在消防栓上的节奏,竟意外成了首即兴曲。赵未曦摸着新换的琴弦,发现父亲在每根弦的末端都系了小蓝花形状的线头——那是母亲绣蓝花窗帘时常用的结,此刻在应急灯的冷光里微微颤动,像在敲开某个封闭多年的抽屉。
“看见对面写字楼的灯光了吗?”李栖野突然用鼓棒指向被雨幕模糊的税务局大楼,二十三层的某个窗口正亮着孤灯,“老子要让那盏灯变成咱们的追光灯。”她踹了踹积满雨水的牛奶箱,箱底的“税务局天台突袭战”计划被水洇开,“未曦,把你爸塞的蓝墨水灌进效果器,这次让声音带着完税证明的油墨味;姚峙暄,用你爸的领带当琴弦,扯断时的声音肯定比计算器死机更爽。”
赵未曦低头调整效果器,突然看见父亲的出库单从贝斯包飘落,背面的小蓝花在水洼里倒影成三个,恰好拼成她们床位火箭的形状。漏雨穿过输液管风铃,撞响父亲的袖扣和母亲的蓝花衬里,在潮湿的空气里织成张密网——网住了账本纸折的星星、离婚协议书做的亮片、还有那些没说出口的晚安。当姚峙暄用修正液在李栖野的皮靴上画完最后个税表图案时,三人同时听见远处传来消防车的轰鸣——不是来救火,而是她们的鼓点,正在某个大人的世界里,烧出第一道裂缝。
税务局天台的铁门挂着拇指粗的铁链,姚峙暄正用从管理员值班室顺来的指甲刀剪锁,生锈的铁屑落在她别着父亲袖扣的衣襟上。李栖野抱着鼓组蹲在消防通道拐角,鼓棒敲在台阶上数节拍:“倒数第三级台阶的裂缝能卡军鼓,老子试过了,比仓库的牛奶箱共振效果好三倍。”她甩了甩缠着母亲毛线的鼓棒,线尾的离婚证碎纸在风里飘成小旗子。
赵未曦摸着吉他包上的差旅费补丁,突然看见父亲公司的logo印在天台防护栏的反光里——有人用蓝墨水在栏杆内侧画了排小蓝花,每朵花的朝向都对着空调外机。姚峙暄突然低呼:“看!通风管道里卡着半张作废的增值税发票,正好当我的贝斯拨片。”她扯下发票时,背面露出用计算器纸带写的“第三品泛音”,和赵未曦储物柜里的便利贴字体一模一样。
暮色漫上天台时,李栖野把鼓棒甩进排气扇的缝隙,金属碰撞声混着楼下的车流,像给城市动脉打了记强心针。姚峙暄将贝斯插头缠在避雷针上,电火花噼啪溅在她用审计报告折的星星串上:“未曦,把你爸的公章蘸点蓝墨水,等会儿唱副歌时盖在通风口的‘禁止攀爬’警示牌上——让所有报税系统都弹出咱们的火箭涂鸦。”
赵未曦低头调试效果器,发现父亲送的蓝墨水瓶盖上多了道刻痕——是个微型的床位火箭,尾焰用账本的横线勾边。她突然听见防护栏外传来纸张翻动声,转头看见二十三层亮灯的窗口里,有个穿灰西装的身影正对着天台举着手机,镜头闪过的反光里,她看清了对方胸前的金属票夹——夹着半张泛黄的乐谱,正是她十二岁写的那首跑调曲子。
“栖野,”姚峙暄突然拽住李栖野的皮靴,“你妈寄来的离婚协议书亮片在鼓棒上反光,正好能给未曦当聚光灯。”贝斯手边说边把赵父的领带系在空调外机上,领带流苏被风扯得猎猎作响,像面拒绝投降的旗帜。李栖野突然踹响消防栓,惊飞了落在“禁止喧哗”警示牌上的麻雀:“老子数到三就开敲,姚峙暄你负责把咱们的传单塞进电梯的发票打印机,未曦——”她冲赵未曦晃了晃鼓棒,“用你爸的琴弦弹穿他们的财务软件!”
第一滴雨水砸在铁皮鼓面上时,赵未曦的指尖划过第三品格,带着烟草味的琴弦震动顺着指腹爬进心脏。她看见父亲的票夹在二十三层窗口晃了晃,像在打某个只有她懂的节拍。姚峙暄的贝斯声突然撕裂暮色,带着审计报告纸船的褶皱感,李栖野的鼓点则撞进通风管道,把“纳税光荣”的标语震成跑调的颤音。
当副歌响起时,赵未曦摸出父亲的公章,在“禁止攀爬”警示牌上盖下模糊的蓝印——不是公司的椭圆章,而是她十二岁时偷刻的小蓝花图案。雨水顺着公章边缘流成五线谱,姚峙暄趁机把沾着蓝墨水的发票拨片甩向LEd屏,正在滚动的“财税系统升级中”字样突然崩出雪花,她们的倒影在破碎的光里张开双臂,像要拥抱所有从账本纸里飞出的星星。
李栖野的鼓棒突然敲在排气扇叶片上,金属摩擦声里,赵未曦听见远处传来钥匙开锁的声响——不是天台的铁门,而是某个装着童年涂鸦的保险柜。她摸着琴弦末端的蓝花线结,发现父亲在二十三层窗口举起了个纸袋,里面露出半截蓝花手帕,正是母亲绣的、她离家时落在洗衣机里的那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