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首 没关系(1 / 2)

露水在频谱仪屏幕凝成细珠时,王默屿正在用姚峙暄的粉色指甲油修补顶针盒的凹痕。李栖野踹了踹他发僵的膝盖,鼓棒敲在水塔生锈的支架上,惊飞两只躲在贝斯包后的麻雀——鸟爪子踩过姚峙暄折的纸飞机,机翼上“野丫头”的红笔印蹭在王默屿的袖口,和他用顶针刻的“屿”字重叠成带刺的花纹。

“傻逼,指甲油粘住锁扣了。”李栖野从鼓棒袋摸出修车厂捡的镊子,夹出卡在顶针盒缝隙的毛线穗子——那是姚峙暄从母亲旧围巾拆的,此刻沾着露水,像根冻僵的星舰天线。她转身时,赵未曦正用扳手调整贝斯桥的螺丝帽,帽檐的“赵”字刻痕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和她工牌背面父亲的字迹一样,永远带着无法磨平的棱角。

姚峙暄突然趴在水塔边缘,指尖划过生锈的牡丹花纹:“未曦姐,顶针盒的锁扣能当变调夹!”她扯下脖子上的缝纫机线项链——线轴是从母亲抽屉偷的,轴心上还卡着半片碎顶针,此刻正勾住赵未曦吉他的三品弦钮,“这样滑音时会有顶针在台板上跳的杂音!”

赵未曦没抬头,掌心的铜盒压着新结的痂,疼得她指尖发颤。李栖野突然塞给她半块硬邦邦的劳保饼干,包装纸“品质如一”的字样被露水洇开,露出底下王默屿画的小吉他——琴颈上的焦痕被他涂成红色,像道正在流血的星舰裂痕。“操,别把血滴在老子鼓棒上。”李栖野嘴上骂着,却用自己的破洞卫衣帮赵未曦擦掉琴弦上的露水,袖口的机油渍蹭上琴码,在月光下泛着金属光泽。

王默屿的耳机线突然掉进排水口,他趴在地上够线时,镜片映出姚峙暄往贝斯包缝碎晶的动作——碎晶是从母亲的旧手表拆的,边角锋利如刀,却被小丫头拼成歪扭的星图,中心正是那枚焊在琴桥的“赵”字螺丝帽。远处修车厂的探照灯扫过天台,照亮李栖野腰侧的胎记,在生锈的水塔上投下影子,竟和赵未曦吉他的焦痕一模一样,像两道跨时空的伤。

“张婶的电动车停楼下了。”李栖野碾灭烟头,火星溅在姚峙暄的铁盒上,照亮里面新添的“武器”:母亲缝纫机的断针、父亲修车厂的弹簧、还有半张被雨水泡烂的“旧顶针换新”券——姚峙暄在“姚峙暄”被划掉的地方,用指甲油画了把冒烟的贝斯。她突然拽过王默屿的频谱仪,把赵未曦的工牌挂在旋钮上,背面“脏手别碰琴弦”的墨迹被露水冲淡,却在峰值处凝成颗水珠,像滴永远落不下来的泪。

暖气片的咣当声穿透楼板时,姚峙暄的贝斯包带子彻底断裂。她蹲在地上捡散落的零件,指尖触到片光滑的碎玻璃——是从母亲的旧相框拆的,现在被她磨成星星形状,准备贴在贝斯头。李栖野踢开挡脚的铁盒,里面滚出颗生锈的顶针,正好停在王默屿画在地上的音波图中央,像颗即将爆炸的超新星。

“试试把顶针盒焊在琴头。”王默屿从赵未曦掌心拿过铜盒,锁扣处的凹痕刚好卡住琴弦旋钮,“这样颤音会有缝纫机锁边的撕裂感。”他说话时,李栖野正用鼓棒敲他的后脑勺,扳手把上的止痛片包装纸已经湿透,药片碎屑混着露水,渗进他领口的“屿”字刻痕,像给星舰甲板刷了层防锈漆。

赵未曦摸着琴颈上的碎晶,发现姚峙暄不知何时在焦痕旁贴了片母亲的眼镜片,边缘的裂痕被掰成箭头形状,正指着三品弦钮——那里缠着她从工牌撕的碎布,“别把琴带到修车厂”的残字被露水洇开,只剩下“修车厂”三个笔画,像道永远指向别处的路标。

天台铁门传来生锈的摩擦声时,四个影子正挤在水塔阴影里。姚峙暄举着焊好顶针盒的贝斯,琴头的铜锁扣在月光下闪着微光;李栖野把鼓棒袋甩在肩上,袋口的缝纫机皮带滴着露水,在地面砸出细小的坑;王默屿抱着频谱仪,屏幕上的波纹和远处缝纫机厂的汽笛声共振,形成个扭曲的音环;赵未曦握着带血痂的顶针,齿纹间卡着姚峙暄的粉色指甲油碎屑,像星舰外壳嵌着的破碎霓虹。

露水顺着水塔支架滴落,打在赵未曦掌心的铜盒上,发出类似母亲摔顶针的脆响。她知道这个永远打不开的盒子里,装着姚峙暄的尖叫、李栖野的咒骂、王默屿的轻笑,还有自己指尖永远去不掉的机油味——这些带着刺的碎片,在天台的夜风里,正慢慢拼成只属于他们的星舰,虽然歪扭,虽然漏水,却在每个零件碰撞的瞬间,发出比任何家庭都更响亮的、带刺的光。

晨光从生锈的防盗网漏进出租屋时,姚峙暄正把贝斯倒吊在暖气片上,用母亲的缝纫机线捆扎断裂的包带。线轴上的“姚峙暄”三个字被母亲划成叉,现在被她缠成歪扭的蝴蝶结,线头垂下来,正好扫过李栖野鼓棒袋上的机油渍——那是昨夜在天台蹭到的修车厂齿轮油,混着王默屿调试效果器时撒的修正液,在帆布上洇成模糊的星轨。

“傻逼,线轴卡弦钮了。”李栖野踢开脚边的铁盒,里面滚出颗父亲修车厂的废弃螺丝,帽檐的“赵”字刻痕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她叼着烟凑近,鼓棒尾端敲了敲姚峙暄乱翘的马尾,顺手扯下缝纫机线轴——轴心上还留着母亲掐她时的月牙痕,现在被她用来卡住贝斯桥的螺丝帽,“这样打弦时会有锁边机断线的爆音。”

王默屿的频谱仪在窗台上亮着,屏幕映出赵未曦往吉他三品焦痕涂红药水的动作——药瓶是从李栖野母亲的医药箱偷的,标签上“野种专用”的字迹被她用机油抹掉,只剩下“消毒”两个残字。她指尖划过焦痕里的血痂,突然听见姚峙暄的惊呼:“未曦姐,顶针盒的锁扣勾住琴弦了!”

小丫头举着焊在琴头的铜顶针盒,锁扣处的牡丹花纹已被磨得发亮,却在E弦上卡出细密的杂音。李栖野骂着“傻逼”抢过鼓棒,敲了敲贝斯腹板,震动声混着楼下早餐摊的锅铲响,在暖气片间荡出类似缝纫机空转的嗡鸣。王默屿趁机从她卫衣口袋摸出半块饼干,包装纸上“精密工艺”的字样被啃掉半边,露出底下他用顶针刻的小鼓——鼓面中心嵌着姚峙暄的粉色指甲油碎屑,像颗正在融化的星星。

赵未曦摸着琴颈上姚峙暄新贴的碎玻璃——来自母亲的旧相框,边角被磨成锯齿状,却在晨光里映出她手腕的旧疤,像道被放大的琴弦切口。她忽然看见李栖野蹲在王默屿身边,用扳手帮他拧效果器旋钮,扳手把上缠着的止痛片包装纸已泛黄,药片碎屑掉进他领口的“屿”字刻痕,和机油混在一起,形成深褐色的纹路,像道长在皮肤上的品丝。

“张婶的骂声比咱们的失真还刺耳。”李栖野弹飞烟头,火星子落在姚峙暄的铁盒上,照亮里面新添的“零件”:母亲缝纫机的碎顶针、父亲修车厂的弹簧垫片、还有半张被露水洇开的“旧顶针换新”券——姚峙暄在“姚峙暄”被划掉的地方,用红笔描了把贝斯,琴头处焊着从赵未曦父亲工具箱偷的螺丝帽。

暖气片突然发出咣当声,姚峙暄的贝斯包带子彻底断开,里面掉出半张母亲的体检单——“建议心理干预”的字样被她折成纸鹤,翅膀上粘着从李栖野破洞卫衣掉的毛线,现在正歪在赵未曦的吉他包旁。赵未曦弯腰捡起纸鹤,突然听见王默屿在效果器前轻笑,他正把缝纫机厂的下班铃录音调成低频震颤,混着顶针刮弦的尖啸,在三品焦痕处撞出个扭曲的共振峰。

李栖野突然把鼓棒袋甩上肩,袋口露出半截母亲的缝纫机皮带,边缘的齿纹已被磨平,却被她用来固定鼓棒。“傻逼们,去地下车库。”她踢了踢发呆的姚峙暄,顺手抽走赵未曦手里的顶针盒——铜盒锁扣处的凹痕正好卡住她的指节,像戴了枚永远摘不掉的金属戒指。

出租屋的铁门在身后哐当关上时,赵未曦摸着琴包夹层里的顶针,齿纹间卡着的断针还带着姚峙暄的体温。她知道这些来自家庭的碎片永远带着刺,就像顶针的锈迹、工牌的焦痕、缝纫机皮带的裂痕,永远无法拼成温暖的星舰。但姚峙暄用碎晶在贝斯包内侧贴的“床位狂想者号”,李栖野鼓棒袋里藏的、她偷拿的家庭碎片,王默屿默默加固的琴码裂痕,让这艘满是补丁的星舰,在清晨的冷风中,终于有了不必依赖父母护航的勇气。

地下车库的声控灯在他们踏入时亮起,姚峙暄立刻蹲在地上,用砂纸打磨顶针盒的锁扣——金属碎屑落在她膝盖上,像星舰剥落的漆片。李栖野靠在消防栓上抽烟,鼓棒有节奏地敲着铝锅盖,王默屿则摆弄着频谱仪,试图把赵未曦工牌上父亲的“脏手别碰琴弦”墨迹,调成某种特殊的失真音色。赵未曦摸着吉他上的焦痕,那里不知何时被姚峙暄贴了片碎晶,边角锋利如刀,却在灯光下折射出几缕不属于任何家庭的、歪扭的星光。

地下车库的声控灯每隔三分钟闪烁一次,姚峙暄的砂纸在顶针盒锁扣上磨出火星,金属碎屑混着暖气片漏下的铁锈,在水泥地面画出歪扭的星图。李栖野的鼓棒敲着铝锅盖,节奏突然乱了半拍——她看见王默屿正把赵未曦的工牌夹在效果器旋钮间,背面“脏手别碰琴弦”的墨迹被频谱仪蓝光映成浮动的音波,像道被拆开重组的伤疤。

“傻逼,砂纸蹭到三品弦了。”李栖野踹了踹姚峙暄的后脚跟,顺手把自己的破洞卫衣扔过去垫膝盖——衣摆处新添的机油渍,是刚才帮王默屿修耳机线时蹭的修车厂黄油。小丫头抬头时,砂纸边缘划过她手腕的旧痕,和赵未曦琴颈上的焦痕在灯光下重叠,像两道平行的星舰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