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首 啦啦啦(1 / 2)

保安的手电筒光束扫过消防栓时,李栖野已经把铝锅盖扣在鼓棒袋上,生锈螺丝帽在帆布包里哗啦作响。姚峙暄正往贝斯包塞那截缝纫机皮带,顶针的齿纹勾住包内侧的碎晶贴纸,“床位狂想者号”的“者”字被扯掉半边,露出底下王默屿用修正液画的小齿轮。

“操,张婶的电棍比她的更年期还吵。”李栖野踢了脚歪在墙角的效果器,突然拽住姚峙暄的后领——小丫头正试图把赵未曦的吉他背带往肩上扛,金属顶针还在琴包里硌着她的锁骨。王默屿已经把频谱仪塞进捡来的电脑包,镜片在黑暗中反着保安对讲机的蓝光,顺手扯过赵未曦的手腕,帮她把滑落的止痛片瓶塞回裤兜。

出租屋的铁门在凌晨三点哐当关上时,姚峙暄立刻把贝斯倒吊在暖气片上,琴码上的螺丝帽还沾着地下车库的灰尘。李栖野摸黑拧亮床头的修车厂工作灯,灯泡罩着半片从报废汽车拆的尾灯,红光映得王默屿调试效果器的手指像浸在机油里。赵未曦蹲在窗台边检查吉他,三品焦痕处的木纹里嵌着半粒顶针带出的铁锈,和她指尖的血珠黏在一起。

“未曦姐,顶针给我!”姚峙暄突然从折叠床上蹦起来,手里攥着从母亲缝纫机拆的金属压脚,“把这焊在齿纹上,扫弦时能弹出锁边机卡线的破音!”她脚边散落着李栖野偷拿的修车厂焊条,还有王默屿从牛仔裤拆的铜拉链头,在工作灯的红光里像堆废弃的星舰零件。

赵未曦没抬头,指尖还停在琴颈焦痕上——那里比白天多了道细浅的血印,和十五岁时顶针刺破的旧疤重叠。李栖野叼着烟凑过来,鼓棒敲了敲她发颤的手腕,递来半瓶没标签的止痛药:“傻逼,三品弦钮松了。”铝制药瓶上还贴着母亲缝纫机厂的促销标签,“旧顶针换新”的字样被烟头烫出个焦洞。

王默屿突然在效果器前抬头,耳机线缠住了李栖野扔在桌上的破洞卫衣——袖口的机油渍蹭到频谱仪屏幕,把跳动的音波线染成暗黄色。他摘下眼镜擦镜片,镜片内侧用修正液写着“李栖野的鼓点比她的脾气准”,是上周帮她修鼓棒时偷偷画的。

“试试这个。”王默屿把手机怼到赵未曦眼前,屏幕上是他刚录的车库声浪,缝纫机空转的“嗒嗒”声被他调成低频震颤,混着姚峙暄顶针刮弦的尖啸,在三品焦痕处形成独特的共振峰。赵未曦的工牌不知何时掉在效果器上,背面父亲的“脏手别碰琴弦”墨迹,正对着频谱仪的峰值曲线,像道永远跨不过去的音障。

李栖野突然把烟按灭在易拉罐里,罐身印着母亲缝纫机厂的广告:“精密顶针,守护每寸针脚”。她扯过姚峙暄手里的金属压脚,用鼓棒敲出修车厂气泵的节奏:“傻逼,先给老子补卫衣——你昨天把顶针齿纹勾住老子袖口了。”破洞边缘露出的皮肤,和赵未曦手腕的旧疤一样,都带着金属剐蹭的细痕。

姚峙暄翻出从家里偷的缝纫线——线轴上还缠着母亲骂她“野丫头”时溅的唾沫星子,蹲在李栖野脚边穿针。赵未曦趁机把顶针塞进琴包夹层,指尖触到片光滑的碎晶——是姚峙暄新贴的“了望口”装饰,边角磨得发毛,像她永远拼不完整的家庭拼图。

工作灯突然闪烁两下,映出墙上用修车厂工单拼的乐队海报:“床位狂想者联盟”的“狂想”二字,是用赵未曦父亲划烂的报废单拼成,“者”字缺口处贴着李栖野从母亲抽屉偷的顶针包装纸,泛黄的图案上,缝纫机针正扎穿颗生锈的星星。

王默屿的效果器突然发出蜂鸣,他低头调整旋钮,袖口露出李栖野上周用顶针刻的“屿”字,深浅不一的划痕里嵌着机油,像道长在皮肤上的品丝。李栖野踢了踢他的椅子腿,递去半块偷拿的、母亲缝纫机厂发的劳保饼干,包装纸印着“精密工艺,品质如一”,咬过的边缘和她的破洞卫衣一样毛糙。

赵未曦摸出手机,锁屏的修车厂照片被工作灯照得发亮:父亲工作台的琴头断口处,母亲的缝纫机线又松了半圈。她忽然听见姚峙暄的笑声,小丫头正举着焊好金属压脚的顶针,在李栖野的破洞卫衣上比划:“未曦姐你看,齿纹和皮带扣的缺口刚好卡住——这是咱们星舰的对接舱!”

缝纫机线从姚峙暄膝头滑落,缠住了赵未曦的琴包拉链。在工作灯忽明忽暗的红光里,四个床位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面上,像艘歪扭的星舰,在机油味和铁锈味的宇宙里,慢慢拼接出属于他们的、带刺的温暖。

王默屿的耳机线突然被姚峙暄的贝斯弦勾住,小姑娘正举着焊好的顶针在暖气片上敲节奏,金属压脚磕在生锈的钢管上,发出类似锁边机空转的咔嗒声。李栖野从破洞卫衣口袋摸出打火机,给赵未曦点了支烟——烟是从修车厂师傅工具箱顺的,滤嘴还沾着机油味,和她工牌上的味道混在一起,在暖气片蒸腾的热气里晃成模糊的影。

“傻逼,别把血蹭到琴弦上。”李栖野用鼓棒尾端敲了敲赵未曦发呆的手背,低头替姚峙暄穿针引线——线是小丫头从母亲缝纫机抽屉偷的,轴心上还留着指甲掐出的月牙痕。王默屿趁机抽走她膝头的修车厂工单,那是赵未曦父亲签过字的报废单,“赵未曦”三个字的划痕里,他用红笔描了道歪扭的音波线,像道正在愈合的骨折线。

姚峙暄突然把顶针按在赵未曦的吉他品丝上,齿纹卡进三品焦痕的缝隙:“未曦姐你听!”金属碰撞声混着暖气片的嗡鸣,在狭小的出租屋里荡出细碎的回音,“这是星舰外壳和陨石带摩擦的声音!”她指尖掠过琴颈上的血印,没注意到顶针尾端的断针勾住了李栖野卫衣的线头,毛线穗子垂下来,正好扫过王默屿给频谱仪贴的碎晶贴纸——那是从赵未曦工牌上抠下来的,“脏手别碰琴弦”的墨迹被他拼成了星星的形状。

李栖野突然把缝到一半的卫衣甩在姚峙暄头上,破洞正好套住小丫头乱翘的马尾:“先把你贝斯包的拉链修好——上次卡的螺丝帽把老子鼓棒袋勾穿了。”她转身时,王默屿正把半块饼干塞进她嘴里,包装纸上“精密工艺”的字样被啃掉半边,露出底下他用修正液画的小鼓,鼓面中心点着颗生锈的顶针。

赵未曦摸着琴包夹层里的顶针,齿纹间的断针还沾着自己的血,突然听见窗外传来缝纫机厂的汽笛声。她望向墙上用报废单拼的乐队海报,“狂想”二字的缺口处,姚峙暄不知何时贴了片母亲的缝纫机压脚,金属反光映着李栖野帮王默屿揉肩的剪影——他调试效果器太久,袖口的“屿”字划痕蹭到了她的破洞牛仔裤,露出同样深浅的擦伤。

“试试这个频段。”王默屿把频谱仪转向赵未曦,屏幕上跳动的波纹里,缝纫机的“嗒嗒”声被他调成了低频震动,和姚峙暄顶针刮弦的高频啸叫在三品焦痕处相撞,形成个扭曲的共振环。赵未曦的工牌不知何时掉在效果器旋钮上,父亲的字迹正好压在峰值点,像道永远无法逾越的音障,却被王默屿新接的线路分成了两半,一半融进机油味的失真,一半陷进铁锈色的混响。

姚峙暄突然从折叠床底拖出个铁盒,里面装满从家里偷的零碎:母亲的顶针包装纸、父亲的修车厂螺丝、还有半片摔碎的缝纫机玻璃压脚。她把焊好金属压脚的顶针放进去,盖盖时听见李栖野和王默屿在墙角嘀咕——他正用她偷的缝纫机润滑油擦效果器旋钮,她则用鼓棒敲着他的后脑勺,骂他“傻逼,别把老子的润滑油全浪费了”。

赵未曦摸出手机,锁屏照片里父亲工作台的琴头断口处,母亲的缝纫机线又松了。她忽然想起姚峙暄说的“了望口”,指尖划过吉他上的焦痕,那里不知何时被小丫头贴了片碎晶,边角锋利得像顶针的齿纹,却在工作灯的红光里,折射出几缕不属于任何家庭的、歪扭的星光。

暖气片突然发出咣当一声,姚峙暄的贝斯滑落在地,琴码上的螺丝帽滚进李栖野的鼓棒袋。王默屿蹲下去捡,镜片反光映出赵未曦往顶针齿纹缠绷带的动作——那是从她止痛片包装上撕的,白色药粉沾在金属齿纹间,像星舰外壳落满的宇宙尘埃。李栖野踢了踢他的屁股,递过半瓶没标签的药水,瓶身贴着母亲缝纫机厂的旧商标,“品质如一”的字样被她用烟头烫出了个黑洞。

在缝纫机厂汽笛的尾音里,四个床位的影子在墙上晃了晃。姚峙暄把修好的贝斯挂回暖气片,琴包拉链上缠着她新缝的碎晶条,像道歪扭的舷窗。赵未曦摸着琴颈上的血印,突然听见王默屿在效果器前轻笑——他正把缝纫机促销短信的提示音,调成了顶针刮过琴弦的尖啸,混着李栖野鼓棒敲铝锅盖的节奏,在出租屋的天花板下,织成张带刺的、温暖的音网。

姚峙暄的贝斯弦突然崩断,金属尾端甩在暖气片上迸出火星。她蹲在地上捡断裂的弦,指尖蹭到李栖野昨晚漏在地上的机油——那是从修车厂偷的齿轮油,被用来润滑王默屿的效果器旋钮,此刻在水泥地面洇成不规则的星图,中央卡着半片她从母亲缝纫机拆的碎顶针。

“傻逼,弦钮又没拧紧。”李栖野从裤兜摸出扳手——扳手把上缠着赵未曦的止痛片包装纸,白色药片碎屑还粘在金属纹路里。她踹开挡在脚边的铁盒,里面滚出颗父亲修车厂的报废螺丝,正好停在王默屿画在地上的频谱图边缘,像颗脱离轨道的小行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