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最高亢的鼓点里倾泻而下,姚峙暄把贝斯包甩在通风口,里面掉出管理员给的琴弦包装袋——生产日期栏被划掉,重新写着“床位狂想者诞生夜”。李栖野突然笑出声,鼓棒指着楼下正在聚集的人群:“看!穿西装的会计们在跟着咱们的节奏跺脚,他们的皮鞋尖在地上踩出的水洼,正好是咱们火箭涂鸦的形状。”
赵未曦仰头让雨水冲刷脸颊,突然听见姚峙暄在麦里喊:“未曦!你爸公司的出库单编号,和税务局大楼的层数一样——他是不是早就算准了咱们要打这儿突袭?”贝斯手边说边把父亲画的和弦图纸飞机抛向夜空,纸飞机掠过二十三层窗口时,她看见穿灰西装的男人抬手接住了它,指腹轻轻抚过机翼上的蓝墨水痕,像在触碰某个迟到十年的晚安。
当最后一个音符消失在雨幕里,三人蹲在天台边缘,看自己的倒影在楼下积水里摇晃。李栖野用鼓棒戳了戳姚峙暄的腰:“你爸的领带快被雨水冲走了。”贝斯手却望着远处说:“冲走才好,让它顺着下水道漂到审计署,当咱们下一场演出的邀请函。”赵未曦摸着琴颈内侧的小字,突然发现不知何时多了行新刻的字——是李栖野的笔迹,歪扭却坚定:“所有被撕碎的账本,终将成为鼓点的节拍器。”
夜风掀起她们的披风,蓝花衬里和领带流苏在天台上猎猎作响。远处传来管理员的怒骂,却混着消防车的鸣笛,辨不清是阻止还是喝彩。姚峙暄突然掏出手机,屏幕上是刚收到的私信:“锈铁酒吧老板问咱们要不要驻场,说管理员把咱们的演出视频发给他了——附言是‘三个疯丫头的鼓点,比我前妻的唠叨更带劲’。”
李栖野抢过手机摔进积水:“去他妈的驻场,老子要把鼓组搬到跨海大桥上,让每个收费站都听见咱们的跑调。”她点燃最后一支烟,火光照亮赵未曦正在给吉他缠新琴弦——父亲系的蓝花线结在琴头晃荡,像颗永远不会熄灭的小太阳。漏雨的节奏从天台管道渗进来,混着远处写字楼的加班灯光,在她们拼成火箭的床位影子里,织就下一场狂想的序章。
姚峙暄扑向积水里的手机时,指尖在泥水里划出五道蓝墨水痕——那是刚才盖公章时蹭在指腹的残渍。她捏着滴着水的手机甩了甩,屏幕已经黑屏,后盖上的床位火箭贴纸被雨水泡得发皱,像只折翼的纸船。“李栖野!”她举着手机冲向鼓组,湿漉漉的贝斯弦在腰间晃出声响,“这手机里存着你妈离婚协议书的扫描件,还有未曦她爸在烟摊偷瞄我们演出的监控截图!”
李栖野正用鼓棒戳着排水口的落叶,头也不抬:“修不好就拆了做镲片吊饰,你不是说离婚协议书的钢印像钻石吗?”她突然从皮靴里摸出半张皱巴巴的发票,正是白天塞进电梯打印机的传单回执,“再说了,管理员刚发消息,说税务局的保安追着咱们的纸飞机跑了三条街——他们的对讲机频率,老子记下了。”
赵未曦蹲在两人中间,用披风角擦干手机外壳,突然发现充电口卡着片蓝色碎玻璃——是她吉他缺角处掉落的那片。姚峙暄趁机夺过手机,用牙齿咬开后盖,露出被水浸透的主板:“未曦,把你爸送的蓝墨水递给我,我给主板画层防水涂层。栖野,把你鼓棒上的毛线拆两针,给SIm卡织件雨衣。”
李栖野骂骂咧咧解下鼓棒上的毛线,离婚证碎纸随着线团散落:“早知道该把你爸的袖扣焊在手机壳上,省得你心疼。”她突然在积水里发现手机掉落的摄像头镜片,捡起来对着远处写字楼晃了晃,二十三层窗口的灯光恰好穿过镜片,在姚峙暄的贝斯包上投出个模糊的蓝花影子——和赵未曦琴颈内侧的刻痕一模一样。
姚峙暄用修正液在手机主板上画完最后道防水线,突然听见SIm卡弹出的“滴”声——开机画面闪过,满屏未读消息里,管理员的对话框顶置:“你们在税务局天台掉了个纸袋,穿灰西装的大叔捡走了,里面好像有蓝花手帕和半打琴弦。”她把手机怼到赵未曦眼前,屏幕光照亮对方突然绷紧的肩膀:“看见没?你爸连咱们的演出装备都开始顺了。”
李栖野把鼓棒甩进排水口,铁锈混着雨水的味道漫上来:“顺就顺呗,让他把税务局的公章也顺出来,下次咱们盖在高速公路的收费票据上。”她踢了踢脚边的审计报告星星,突然看见其中一颗飘向积水中央,倒影里三个床位的影子正在摇晃,像随时会乘着漏雨的节奏起飞。
赵未曦摸着手机后盖上的火箭贴纸,发现姚峙暄不知何时用蓝墨水在贴纸边缘补了行小字:“所有进水的手机,终将成为星星的导航仪。”她抬头看见天台栏杆上父亲画的小蓝花,在路灯下泛着微光,突然听见姚峙暄的手机发出“叮”的提示音——是二手交易平台的新评论,某个匿名用户上传了段天台演出的录像,标题写着“三个床位火箭,正在冲破第23层的账本云”。
“栖野,”姚峙暄突然把手机塞进鼓棒袋,掏出从便利店顺的荧光贴纸,“把你的鼓棒借我用用,我给手机壳贴层税务局的发票防伪纹——以后咱们的演出视频,就得带着公章和钢印的反光。”李栖野甩给她根缠着毛线的鼓棒,趁机抢过手机查看相册:“先看看你拍的管理员追纸飞机视频,老子的鼓点在他的保温杯里溅起的水花,比镲片还漂亮。”
夜风裹着潮气掀起她们的披风,蓝花衬里和领带流苏在天台上扫过积水,画出一道道发光的轨迹。赵未曦望着二十三层窗口已经熄灭的灯光,突然发现手机里多了张新照片——是姚峙暄偷拍的,她在暴雨里盖公章的瞬间,父亲的票夹在窗口反光,像在给她的琴头小蓝花打光。
当三人收拾装备准备离开时,姚峙暄突然把湿透的手机挂在贝斯包上,用父亲的领带流苏做挂绳:“走,回仓库给它办个烘干仪式,用管理员没收的考勤表当引火纸,让所有数据都在账本的灰烬里重生。”李栖野踹了踹卡住的铁门,锈渣落在她新画的税表皮靴上:“先说好,老子只负责敲鼓给手机超度,要是修不好——”她晃了晃鼓棒,“明天就去税务局机房拆硬盘,给未曦的吉他做拾音器。”
天台铁门在身后“咣当”合拢时,赵未曦听见姚峙暄对着黑屏的手机小声嘀咕:“你可得挺住,里面还有未曦她爸在便利店给她塞琴弦的监控呢,那老头手抖得比她的跑调还厉害。”雨水顺着铁皮屋顶流成细流,在她们脚下汇成小小的银河,三个床位拼成的火箭影子漂在水面,正朝着远处跨海大桥的霓虹驶去,那里有李栖野没说完的狂想,和姚峙暄没画完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