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时间褶皱(1 / 2)

窗外的急救车鸣笛声,像是从幽深的峡谷尽头传来,忽远忽近,那尖锐刺耳的声响,本应如利刃穿透耳膜,此刻却仿佛被一层薄如蝉翼却又坚韧异常的宣纸所阻隔,显得模糊而又不真实,仿佛是来自另一个维度、另一个世界的遥远呼喊,飘飘渺渺,若有若无,却又丝丝缕缕地钻进陆沉的耳中,搅得他本就混乱的思绪更加杂乱无章。陆沉实在忍受不了呼吸面罩下那股刺鼻的铁锈味氧气,仿佛每一口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着生锈的铁屑,令他的喉咙和肺部一阵阵地刺痛。他终于再也无法忍受,猛地抬手,用尽全身力气扯下面罩,动作带着几分决绝与愤怒。

然而,就在面罩被扯下的瞬间,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向手背上的留置针,只见那里竟突然渗出暗红的血液,仿佛是被他刚才的动作惊扰。一颗饱满的血珠,像是一颗殷红的宝石,缓缓地从留置针的针眼处滚落,在洁白如雪的床单上绽放开来。那血珠洇染开来的形状,竟逐渐清晰,赫然是台北股市的日K线图。那线条蜿蜒曲折,高低起伏,像是命运精心绘制的恶意图腾,每一道弯折都仿佛预示着不祥。陆沉盯着那诡异的图案,心头陡然涌起一阵彻骨的寒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冰冷巨手紧紧攥住,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就在这时,寂静的走廊里突兀地传来木质轮椅那熟悉的吱呀声,那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如同破旧的老水车在艰难转动,每一声都带着岁月的沉重与腐朽。这声音,在此时的陆沉听来,仿佛是某种不祥预兆的前奏,让他的神经瞬间紧绷。他下意识地撑起虚弱的身子,目光如电般扫过一旁的石膏墙面。那原本只有细微裂纹的墙面,此刻在他眼中竟发生了奇异的变化,那些裂纹仿佛是有了生命一般,蜿蜒扭曲,逐渐幻化成账本上密密麻麻的墨迹,仿佛隐藏着家族中不可告人的秘密,又像是一段被刻意掩埋的历史,正缓缓在他眼前揭开神秘的面纱。

随着轮椅那吱呀声越来越近,病房的门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缓缓推开,发出一阵轻微的“嘎吱”声。推门而入的,是一位身形佝偻的老护工。他迈着迟缓而沉重的步伐,手中端着一个略显破旧的搪瓷盘。盘中的景象却让陆沉瞪大了眼睛,手术钳那闪着寒光的金属质感,与青瓷药碾那古朴典雅的色泽,两种截然不同时代风格的物品,就这样突兀地并列在这小小的搪瓷盘中,就像是两个来自不同时空的使者,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意外相遇,显得格外诡异,仿佛打破了时空的界限,让人顿生一种错乱之感。

老人微微弯腰,准备为陆沉换药。就在他俯身的瞬间,领口不经意间滑出半截红绳,红绳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一丝微弱的光泽。红绳末端系着的那把铜钥匙,在陆沉的视线里逐渐清晰。刹那间,陆沉的瞳孔瞬间骤缩,眼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那竟然是父亲银行保险柜的钥匙!按照常理,三年前父亲去世,这把钥匙就应该随着父亲的骨灰一同葬入墓园,成为那段过去的一部分,永远沉睡在地下。可如今,它却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这个老护工的身上。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错综复杂的秘密?又或是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缘由?无数的疑问如潮水般在陆沉的脑海中翻涌。

“该换纱布了。”老人那沙哑得如同磨砂纸摩擦般的嗓音,犹如一把锐利的锉刀,在这寂静得近乎凝固的病房里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原本的死寂。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岁月那深深的沟壑中艰难挤出,带着岁月无情侵蚀后的粗糙质感,就像一块粗糙的石头,在陆沉的心上狠狠地划擦而过。话音刚落,老人缓缓伸出那只仿佛饱经岁月风霜雕琢的手,拇指上那厚厚的茧子,像是一层坚硬的铠甲,在灯光下隐隐泛着暗光。这拇指,不紧不慢却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缓缓按上陆沉额角那尚未愈合的伤口。

刹那间,一股钻心的疼痛如同一颗威力巨大的炸弹,在陆沉的脑海中轰然炸开,那疼痛犹如汹涌澎湃的潮水,瞬间将他的意识拉扯进一个奇异而又深邃的时空旋涡之中。这疼痛仿佛拥有了某种神秘而又强大的魔力,让陆沉的思绪瞬间脱离了当下的现实,不由自主地沉浸在那如梦如幻的往昔之中。

就在这疼痛炸开的瞬间,陆沉的眼前如走马灯般闪过一幅幅画面。他恍惚看到,还是这双布满厚茧、粗糙却又无比熟悉的手,正稳稳地在那古色古香、充满历史韵味的宅子里的厢房内,专注而又细心地为他包扎伤口。厢房的窗棂外,大片大片洁白无瑕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而下,宛如一群身着白色纱裙的仙子在空中翩翩起舞。那雪仿佛穿越了漫长的时光长河,带着民国年间特有的静谧与沧桑,悠悠然降临人间。雪花轻柔地落下,宛如羽毛一般,给整个世界披上了一层如梦似幻的银装。窗台上很快便积起了薄薄的一层雪,恰似一条柔软而又细腻的白色绒毯,为这略显古朴的厢房增添了几分别样的宁静与美丽。

然而,这如梦似幻、如诗如画的场景瞬间被一阵尖锐刺耳的监测仪尖啸声无情地打破。那刺耳的声音犹如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硬生生地切断了陆沉沉浸在过去美好回忆中的思绪。这突如其来的尖锐声响,在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突兀和惊悚,仿佛要将这好不容易营造出的宁静氛围彻底撕裂。护士听到声响,原本平静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慌张,她神色匆匆地冲了进来,脚步急促而凌乱,像是在与某种未知的危险赛跑。她快速地俯下身,双手熟练而又急切地调整着陆沉身上的电极片,动作紧凑而有序,试图让那失控的监测仪恢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