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笑之间,院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斛伯来了。
李步蟾接过一包龙脑,这小小的一包,只有五钱,却花了一两银子。
斛伯看了看石安之,忧心忡忡地离开,李步蟾取出少许龙脑,和入之前的萝卜汁中,搅拌调匀,捧过来对石安之道,“先生,忍着点啊!”
石安之身子下滑,脑袋平仰在椅背上,任他宰割。
“先生是左边头痛?”
不待石安之回答,李步蟾用调羹舀了一勺萝卜汁,就往他左边鼻孔灌入。
“咳咳咳!”
这个味道酸爽过瘾,从鼻孔窜到口腔又窜到喉咙,让泰山崩于前都不变色的石安之,本能地弹了起来,连声咳嗽。
蔡氏紧张地抚着背,石安之咳了两声,一直捂着头的头慢慢地又仰了下来,“咦,你小子还有点名堂,再来!”
李步蟾又灌了两次,石安之晃晃脑袋,示意不用了。
蔡氏欣喜地问道,“不痛了?”
石安之笑呵呵地道,“头是不痛了,就是眼睛有些干。”
蔡氏上去翻了翻眼皮,眼睛有些发红,跟兔儿爷似的,“你们爷儿俩先聊一会,我去把菜热一热!”
“这破知县,案牍劳形啊!”
蔡氏不在,石安之倒是开始吐槽了。
他这个知县是托了死鬼钱大音的福,那个冒充钱大音的倭寇,石安之也不知他结局如何,他只是听毛伯温提过一嘴,知道些来龙去脉。
那假钱大音,原本是舟山千户所的一名总旗,不知为何,杀了上司挟舟出海,先是做了海贼,后来投了倭寇。
说起舟山倭寇,这个锅还需要东瓯王汤和来背,正是他忽视了舟山地理位置的重要性,大举裁撤舟山的军事力量,还将昌国卫迁至象山,使得舟山只余下两个千户所。
余下的这两个千户所,到如今能舞刀的军士,不知道还有没有一千人。
在一次海上劫掠中,这位新扎倭寇碰上了钱大音。
那钱大音由番禺县丞晋升安化知县,原本最为便捷的行程,是由陆路北上,经韶州郴州衡州到长沙,再转道安化,沿途千五百里,一月可至。
但钱大音可能是不喜陆路劳累,而是走了水路,他坐海船北上,应该是准备由长江至岳州,转资水而到安化,虽然耗时要多半个月,但比起陆路那般多是在山间穿行,却是要舒服多了。
可惜,海船都快看到华亭了,撞见了倭寇。
那假钱大音看到钱大音的官凭,福至心灵动了心思,觅了个机会,甩脱同伙,孤身跑来上任。
刚开始他深居简出还有些生涩,半年之后他便驾轻就熟了,却时运不济,遇到了李步蟾。
石安之接手了安化县,这里地远人稀,连个县丞都没有,这个知县确实是累人,很多事情都要他亲力亲为。
中秋已过,这几天石安之一直在忙着组织征收秋税,还要忙李步蟾给他参谋的公督私藏法。
今日他又让刑房将这段时间的案件集中起来,审理了一整天,忙得脚不沾地。
都下衙了,还有一件疑案无法决断,石安之就是在吃饭之时,还在揣摩此事,不想却惹发旧疾。
说起此案,石安之笑道,“此案事主名叫潘彦,就是崇文坊人氏,你可识得?”
潘彦?
李步蟾脑海中浮现一个阳光少年的形象,乔迁那天,遍邀四邻,确实是见过的。
他对这个潘彦印象不错,“他犯事儿了?不至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