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正明忽然转身,袍角带起的风拂过她的发梢:\"以后每月初一,你亲自送米糕来景仁殿吧。\" 他没说的是,景仁殿的暗格里,还藏着二十三年前的襁褓残片,上面的靛蓝绣线,与她围裙的边角料一模一样。
是夜,王清华在商盟账房核对进宫粮单,发现本月的护卫人数比往常多了三成。他摸着算盘上的冰轮纹,忽然听见窗外传来熟悉的驼铃声 —— 那是刘王氏的轺车返回丰年米铺。
他摸出藏在袖口的半片桂花银饰,想起白日在椒房殿看见的场景:刘王氏与秦正明相对而坐,案头摆着拼成完整云雷纹的玉佩。作为商盟的掌柜,他早从亦晨的密令里猜到几分身世,却在看见那对玉佩时,才真正明白为何自己的左肩会有与皇帝相同的旧伤。
\"公子,\" 暗卫呈上密报,\"福宫的人在打听您的身世。\"
王清华将银饰收入算盘夹层,玉扳指在账本上敲出清脆的节奏:\"告诉亦晨统领,下月的粮车,改走玄武门。\" 他望着账册上的 \"桃花驿\",忽然轻笑,\"有些路,该让云雷纹的旧部,好好认认冰轮商盟的车辙了。\"
福宫地牢的潮气渗进骨髓,秦鸿盯着石墙上的霉斑,看它们在月光下慢慢爬成云雷纹的形状。铁门的哐当声传来时,他甚至没抬头 —— 这是今夜第三次提审,自从刘王氏进宫,提审的频率就莫名增加了。
\"皇兄别来无恙?\" 秦军的声音带着笑意,甲胄的碰撞声在狭小的地牢里格外刺耳。
秦鸿终于抬眼,看见弟弟穿着簇新的云纹甲胄,胸前的飞虎纹吞口正对着自己。\"你穿云纹甲的样子,\" 他扯扯破烂的衣袖,\"倒像极了当年在陇右替我挡箭的少年。\"
秦军的手指划过腰间陌刀,防滑铁环刮擦出火星:\"陇右的箭,皇兄还记得?\"
地牢的烛火无风自动。
秦鸿的背靠紧潮湿的石壁,想起贺鲁退兵时丢弃的云雷纹玉佩。\"所以你来看我,\" 他的声音突然平静,\"是来送我上路的?\"
\"不,是来让皇兄明白,\" 秦军从袖中掏出个小瓶,瓷身绘着冰轮纹,\"有些路走到尽头,体面离开才是上策。\" 他拔掉瓶塞,酒香混着剧毒的苦杏仁味弥漫开来。
秦鸿的瞳孔骤缩。他望着秦军手中的毒酒,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 \"兄弟阋墙,必遭天谴\"。\"你怕我活着碍眼?\" 他忽然大笑,笑声震落石墙上的霉斑,\"怕我这废太子的名号,让你的虎啸营旗子不够鲜亮?\"
秦军的手稳稳托着瓷瓶,陌刀纹丝不动:\"皇兄该知道,北地的狼首旗虽退,朝中的云雷纹旧部还盯着太极殿的龙椅。\" 他向前半步,冰轮纹瓷瓶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父皇圈禁你时,便已知道今日。\"
地牢陷入死寂。秦鸿盯着秦军腰间的云雷纹玉佩 —— 那是他亲自送的成年礼,如今却沾满血腥。\"原来最锋利的冰轮,\" 他忽然伸手抚过瓶身,\"不是商盟的弩箭,是皇家的血脉。\"
秦军将毒酒推到他面前,声音里带着不耐:\"喝了吧,别让福宫的地砖,再染上皇家的血。\"
秦鸿的手指抚过瓷瓶,忽然想起景仁殿的蟠龙柱,想起自己曾在那里刻下的云雷纹。\"二十三年前的桃花驿,\" 他低语着握住瓷瓶,\"王绣娘的孩子,是不是也像你这般心狠?\"
秦军没有回答,只是盯着石墙上的霉斑。当他再抬头时,秦鸿已倒在地上,嘴角挂着笑,手中紧攥着碎成齑粉的云雷纹玉佩 —— 那是他用毒酒瓷瓶砸烂的,冰轮纹的碎片混着他的血,在石砖上拼出个残缺的 \"明\" 字。
\"来人,\" 秦军的声音恢复平静,\"废太子秦鸿,畏罪自杀。\"
他转身时,甲胄擦过地牢的铁门,发出刺耳的声响。月光照亮他胸前的飞虎纹,却照不亮他眼底的阴鸷 ——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瓶毒酒,是从太医院库房拿的,瓶身的冰轮纹,不过是顺手描上的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