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烟雨迷蒙中的一场幻梦(1 / 2)

暮色渗进椒房殿时,秦军的蟒纹靴尖碾过金砖上的乳香碎屑。贤妃腕间的鎏金护甲划过香炉盖沿,\"咔嗒\"声响里,西域乳香混着椒墙特有的辛味翻涌而上,如同一记闷拳撞进他的喉间。这气味比之福宫的腐木味更叫人窒息——前者是被遗弃的残烬,后者却是悬在头顶的焚心之火。 \"见过母妃。\"他的揖礼低至眉骨,玄色广袖垂落如夜,袖中玄武纹玉佩正硌着掌心的朱砂痣。那是昨夜占星官密奏\"玄武犯紫微\"时,他亲手系上的辟邪之物。 贤妃指尖顿在鎏金螭龙纹上,烛火将她眼角的细纹投在粉墙上,像极了《玉牒》里那些被朱砂勾掉的皇子名讳。

\"秦鸿又在胡言乱语?\"

她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椒墙特有的辛辣,\"你倒说说,他又编了什么市井话本?\"

秦军抬头,看见贤妃鬓角的银丝在烛下泛着冷光。那抹银白上月还被波斯珍珠粉盖得严严实实,此刻却如破冰的银针,刺破她精心维持的华贵表象

。\"他说...父皇在陇右有个...\"他忽然噤声,目光落在贤妃袖口滑落的银镯上。那是去年她寿辰时,他特意命人融了父皇当年亲赐的银锭所铸,此刻却被她刻意掩在茜素罗袖里。

\"够了!\"

贤妃猛地合上香炉盖,火星溅在《女戒》扉页,烫出焦黑的斑点,\"景云十七年夏,陛下因坠马伤了腰肾,连射鹄的力气都无,谈何风流?\"她转身指向窗外的未央柳,枝条在夜风中狂舞如鬼手,\"你查《起居注》?可曾查过随驾的医正名录?那些是记载着帝王隐疾的医案。还有就是陪侍的刘公公。\"

秋雨突至,檐角铜铃碎成一片。秦军站在西市杂役巷的破茅檐下,听着屋内传来的剧烈咳嗽声,忽然想起贤妃方才说的\"十两银子\"。那数目与他今早查到的、刘公公历年领的\"伤病抚恤\"分毫不差。

\"刘公公。\"

他掀开霉味扑鼻的棉帘,鎏金暖炉的光映在老人沟壑纵横的脸上,\"当年那王家姑娘,可曾有孕?\"

正在吐痰的老人突然呛住,艾草混着血沫的腥气扑面而来。\"九皇子这话...要折煞老奴!\"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秦军的袖口,浑浊眼球里突然泛起诡谲的光,\"那姑娘当日穿的红围裙,还是老奴亲自盯着她换下来的——怕污了陛下龙袍!\"

秦军瞳孔骤缩。他想起秦鸿书房暗格里的《陇右风物志》,其中\"服饰篇\"明明白白写着:陇右民女仅在出阁时系红围裙,未婚者皆着青裙。

\"公公可知她去向?\"他将暖炉又推近三分,炉上云雷纹在老人瞳孔里晃成碎金,\"听说她跟着货郎...\" \"货郎?\"老人突然尖笑,缺牙的嘴咧开如黑洞。 三日后,当\"丰年米行少东家纳征陇右王女\"的婚书摆在案头时,婚书案由栏的\"媒妁之言\"四字上,陇右知府的朱砂印泥还未全干,却偏巧盖在\"王巧儿\"三字的\"儿\"字旁,洇出个诡异的红点。

\"去查米行东家的生辰八字。\"他捏碎蜜渍槐花,琥珀色糖浆顺着指缝滴落,在婚书边缘的云雷纹暗纹上晕开,\"再查这印泥...为何用的是陇右特有的朱砂石?\" 窗外,秋雨正淅淅沥沥地打在未央柳上。

千里之外的陇右山村,王绣娘望着天边流云,颤抖着摸向贴身藏着的半幅锦帕。帕角绣着的槐花旁,那道被血浸透的缝痕里,依稀可见\"景云十七年夏\"的字样。她不知道,长安城里的那场雨,正将她藏了二十年的秘密,一点点泡发成杀人的毒药。

秋雨叩击着麟德殿的琉璃瓦时,秦正明正在批阅军报。烛火将\"陇右增兵\"四字映在他左手虎口的旧疤上——那是景云十七年围猎时,被野猪獠牙划开的伤口,至今阴雨天仍会作痒。

\"陛下,内廷司急报。\"随侍太监王忠捧着鎏金密匣跪呈,匣盖上的蟠龙纹与秦正明腰间玉带扣严丝合缝,\"二皇子今日未时三刻踏入西市杂役巷,滞留两刻后离去,随行暗卫增至十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