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的软轿恰在此时停在廊下,帘幕掀开的瞬间,两人隔着槐花相望,仿佛看见三十年前的雪地——一个抱着襁褓奔跑,一个在炭火旁刻下\"雪\"字。
\"若雪。\"贤妃的声音带着三十年的风雪,她颈间戴着另一半银镯,\"当年把你放进装有竹篓中,按照小侯爷的吩咐,不敢明着送到铁匠铺,而是让周善以拾孤的名义捡到了你,一别30年,你长大了。\"
周雪的眼泪滴在贤妃手上,贤妃也红了眼睛。李璇玑突然指着树上的鸟巢:\"小姨快看!那里有只受伤的麻雀!\"
这声惊呼打破了重逢的伤感。周雪撸起袖子,露出打铁磨出的茧子:\"取我的工具箱!\"她踩着李璇玑的马背跃上树杈,动作之利落让看门的老仆目瞪口呆——这哪像侯府遗孤,分明是博州铁匠铺里挥锤的姑娘。
当晚的接风宴上,卢国公杨贤盯着周雪狼吞虎咽的吃相,捋着胡子直笑:\"不愧是侯门打铁之人,果然是个实在人!\"他举杯向贤妃示意,\"当年镇北侯说要给小女儿起名'若雪',如今看来,真是应了'瑞雪压铁砧,寒枝孕春芽'的兆头!\"
周雪的腮帮鼓得像仓鼠,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刘洪强的折扇坠子:\"这东西...在博州见过。\"坠子内侧的半朵槐花在烛火下泛着幽光,与贤妃丝帕上的图案严丝合缝。
贤妃的脸色瞬间惨白,卢国公却哈哈一笑,用酒盏扣住坠子:\"陈年旧事,不提也罢!来,尝尝长安的槐花饼,可比博州的酥脆!\"他给周雪夹了三块饼,眼神却与贤妃相交——有些秘密,还是等铁砧烧热了再敲开不迟。
三日后,李弘义将军的点兵场上,周雪握着李璇玑的手,看着眼前林立的刀枪,突然撸起袖口:\"给我三天!\"她指着生锈的长枪,\"我能让这些破铜烂铁,变成削铁如泥的利器!\"
李弘义捋着虬须大笑:\"好!若真能成,本将军让你在军营开铁匠铺!\"他转头看向亦晨,\"不过你这朋友,怎么比我那傻女儿还像个兵?\"
李璇玑正在给周雪递铁锤,闻言跺脚:\"爹!亦晨都说了,要叫小姨!\"她的耳坠晃出细碎的光,映着周雪新打的\"雪\"字钢印,\"对吧,小姨?\"
周雪的铁锤重重落下,火星溅在李璇玑的裙角:\"叫什么都行,只要让我打铁!\"她看着枪头在淬火水中冒出蓝烟,忽然想起博州的铁砧,想起养父说的\"铁要经三火才成器\"。此刻长安的炉火,或许就是她的第二火——至于第三火,且等这满树槐花,再落上三次吧。
深夜,侯府的老槐树下,贤妃将亦晨母亲的梳妆盒递给周雪。盒底躺着半封未寄出的信,落款是\"阿姊雪棠\"。周雪摸着泛黄的信纸,忽然听见墙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与博州的节奏一模一样。
\"想家了?\"贤妃轻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