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晨将药碗轻轻放在案几上,那青瓷盏底精致的双鱼纹,与他腰间佩戴的玉佩相互映衬,散发着淡淡的光泽。“侯府虽说如今已经荒废了,可您姐姐留下的宅子,院子里还种着一棵有着三十年树龄的老槐树呢。”
周雪听到这话,指尖猛地一颤,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一般,下意识地缩了回去,这一动作不小心碰倒了案几上的药碗。褐色的药汁瞬间倾泻而出,在青砖地面上蜿蜒流淌,好似铁匠铺里奔涌的铁水,缓缓蔓延开来。“长安有铁匠铺吗?能有地方让我痛痛快快地抡铁锤吗?”周雪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亦晨,眼神中满是期待与询问。亦晨微微一怔,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他心里清楚小姨对打铁这份手艺的执着,可长安城内,确实难以找到一处能让小姨尽情施展手艺的地方。
就在这时,李璇玑端着新熬好的膏药,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听到周雪的话,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清脆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小姨娘,要是您嫌府邸里吵闹,咱们就去都护军营!我爹说了,军营里的铁匠铺正缺一位手艺精湛的师傅呢。”说着,她晃了晃腰间的令牌,那上面“虎威将军府”四个大字在摇曳的烛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周雪的目光瞬间被李璇玑腰间的令牌吸引,紧接着又移到她挂在腰间的短刀上。只见那短刀的刀柄缠着鲜艳的红丝绦,颜色竟与亦晨包袱里母亲的丝帕一模一样。“你这丫头,跟我外甥到底啥关系?”周雪说着,猛地伸手扯住李璇玑的手腕,动作之快,让毫无防备的李璇玑吓了一跳,手中的膏药碗“啪”地一声掉落在地,摔得粉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给亦晨换药的时候,连他后颈的疤都要多看两眼!”
李璇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恰似刚从炉火中取出的铁胚,红得发烫。她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来。亦晨见状,笑着伸出手,揽过李璇玑的肩膀,一脸得意地说道:“小姨,这就是您未来的外甥媳妇。上次刘洪强那登徒子闹事,要不是她拿着短刀抵着那家伙的命根子……”
“亦晨!”李璇玑又羞又恼,娇嗔一声,手中的短刀“唰”地一下出鞘,寒光闪烁。然而,刀刃在离亦晨鼻尖仅仅三寸的地方停住了,锋利的刀刃上映出周雪憋笑憋得五官都有些扭曲的脸。
周雪突然掀开身上的棉被,动作麻利地从床底摸出一个长匣子。她打开匣子,一把青钢短剑瞬间出鞘,寒光四射,映得李璇玑耳坠上的珠子微微发颤。“我早就看出来你俩不对劲了!”周雪笑着将短剑塞进李璇玑怀里,剑柄处刻着歪歪扭扭的“雪”字,显得有些笨拙,却又带着几分质朴。“这是我十八岁的时候打的,本来想着当嫁妆呢……现在就送给你了!”
李璇玑双手捧着短剑,眼眶微微泛红,感动得眼泪差点掉进剑鞘里:“小姨,这剑太贵重了,我……”
“贵啥贵!”周雪抬手一巴掌拍在李璇玑的后背上,这一巴掌力气可不小,震得旁边药柜上的药罐“叮当作响”。“明天就给我打十副护甲,要镶珍珠的那种!我倒要瞧瞧,哪个不长眼的敢说侯府小姐只会打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