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寡妇抬头，火光映照着她眼角的细纹：

“够嘞够嘞！”

她声音轻快。

“这白面掺了玉米面，蒸出来的馍馍才香哩！”

说着，她掀开旁边蒸笼的盖子，一股带着甜香的热气立刻腾起，模糊了她的面容。

西边的空地上，几个半大小子正围着王铁匠听他讲故事。

老人家的烟袋锅在夜色中明明灭灭，随着他夸张的手势在空中划出红色的轨迹。

“……那狼王站起来比人还高，眼睛像两盏绿灯笼！”

王铁匠压低声音，吓得几个孩子直往他身边凑。

“要不是宋村长一箭射中它眼睛……”

宋振摇头轻笑，这王叔又开始吹上了。

这要是让这家伙知道自己不仅宰了狼王，还与巨蟒对抗过，他八成会把自己吹成是神仙！

他转身走向中央的大锅。

陈铁山正站在锅边，用长柄木勺搅动着浓稠的肉汤。

“陈叔，我来吧。”

宋振接过木勺，顺势往锅里撒了把野山葱。

翠绿的葱花在翻滚的肉汤中打着旋儿，香气顿时又浓了几分。

“振子，你爹你娘呢？”

“他们去找张宏发张叔了……”

宋振眯起眼睛，看到宋洪舟正拄着拐杖，慢吞吞地往这边挪。

旁边正是他的母亲赵金花还有张宏发一家子。

林婉也正扶着宋洪舟跟了过来。

“这不是来了？”

“爹！”宋振高声招呼，“这边给你留了位置！”

宋洪舟愣了一下，随即咧开嘴笑了。

……

夜渐深，月亮爬到了树梢。

晒谷场上的喧闹声却越来越响。

第一锅狼肉终于出锅，宋振亲自掌勺，给每个人碗里都盛上满满当当的肉块。

“都别急！人人有份！”

他一边分肉一边喊，声音已经有些嘶哑。

狗蛋又挤到最前面，这次怀里还抱着个更小的女娃。

宋振特意往他碗里多舀了勺肉汤：

“慢点吃，小心烫。”

小家伙点点头，却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烫得直吐舌头，逗得周围人哈哈大笑。

他妹妹有样学样，也伸出小手去抓肉，被狗蛋轻轻拍开：

“吹吹再吃！”

宋振看着这一幕，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他抬头望向夜空，繁星点点，如同撒落的银屑。

远处传来几声犬吠，与晒谷场上的欢笑声交织在一起。

“村长！你也吃啊！”

张寡妇端着碗走过来，碗里是特意挑的带筋的肉。

“这肉炖得真烂糊，我婆婆那牙口都能咬动！”

宋振接过碗，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

肉汤的香气钻入鼻腔，他这才发觉自己早已饥肠辘辘。

第一口肉下去，浓郁的滋味立刻在口腔中炸开。

狼肉特有的野性被香料完美中和，只剩下满口的鲜香。

陈铁山不知何时坐到了他旁边，烟袋锅里的火光映照着老人满足的笑容。

宋振淡淡一笑。

“味道怎么样？上次陈叔你因为回镇里，可是没吃到这野味。”

“香！”

陈铁山由衷地赞叹。

“你陈叔我好久都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