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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东,狭窄的谷道如同巨兽张开的咽喉。
两侧山壁陡峭,怪石嶙峋。
吕布纵马疾驰,方天画戟在身侧划出冰冷的弧光,身后的并州狼骑紧紧跟随,马蹄踏碎脚下的石子,发出急促的脆响。
追击“溃败”的李傕军已经持续了一段路程,敌军丢盔弃甲的狼狈模样,让吕布心中的傲气愈发膨胀。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咻咻咻——!”
刺耳的破空声骤然响起,如同死神的尖啸。
密集的箭雨毫无征兆地从两侧山壁上方倾泻而下,黑压压一片,遮蔽了狭窄谷道上方的天空。
“有埋伏!”
吕布瞳孔骤缩,厉声暴喝。
他猛地挥动方天画戟,赤红色的光芒暴涨,舞得泼水不进,将射向自身的箭矢尽数格挡、击飞。
戟尖划过坚硬的岩石,迸溅出刺眼的火星。
他能挡住,但他身后的并州狼骑却没有这般本事。
惨叫声瞬间响成一片。
利箭穿透皮甲,撕裂血肉的声音不绝于耳。
中箭的骑士连人带马翻滚在地,瞬间被后续的马蹄踩踏,血肉模糊。
滚石檑木也紧随其后,从山壁上轰隆隆砸下,带着毁灭性的力量。
吕布目眦欲裂,看着跟随自己多年的精锐如同草芥般倒下,胸中的怒火几乎要焚毁理智。
“撤!快撤!”
他咆哮着,手中画戟疯狂挥舞,硬生生在箭雨和滚石中撑开一片相对安全的区域,试图掩护麾下撤退。
然而,地形太过险恶,伏兵准备充分。
来时有多么意气风发,此刻撤退便有多么狼狈不堪。
当吕布带着残兵终于冲出这片死亡峡谷时,原本跟随出征的数千并州狼骑,此刻只剩下寥寥八百余骑。
人人带伤,马匹喘着粗气,骑士眼中残留着惊恐与悲愤。
吕布勒住赤兔马,回头望了一眼那依旧箭矢呼啸的谷口,脸色铁青,握着画戟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
“回城!”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嘶哑。
然而,当疲惫不堪的残兵终于抵达长安城下时,迎接他们的却是更加令人心胆俱裂的景象。
本应紧闭的南门,此刻竟然大开着!
隐约的喊杀声正从城内传来,伴随着滚滚浓烟。
城内……竟然已经有叛军杀入了?!
吕布的心猛地一沉。
他正欲率军从东门入城,前往城南平叛,身后却再次传来震天的马蹄声。
去而复返的李傕军,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竟然追着他们的残兵掩杀了过来!
而且这一次,李傕军并未分散兵力,而是将主力尽数集中在东门之外,迅速安营扎寨,摆出了全力猛攻东门的架势。
“温侯!守住东门!”
城楼上传来焦急的呼喊。
吕布抬头望去,只见城墙之上,守军虽然奋力抵抗,但显然兵力不足。
他被死死地拖在了东门!
吕布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焦躁与怒火,方天画戟指向前方。
“并州狼骑!随我守住东门!”
他一马当先,立于城门之前,画戟挥动间,便有数名冲上来的西凉兵惨叫着倒飞出去。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有他在,东门暂时固若金汤。
但长安城,却不止一个东门。
就在李傕军猛攻东门,城南巷战激烈进行之时,长安城的北面地平线上,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支庞大的军队。
黑色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骑士们髡发左衽,面容彪悍,眼中闪烁着野性的光芒。
正是匈奴!
那支由左贤王率领,一直潜伏在上郡的匈奴大军!
他们显然是得知了长安的战乱,趁着董卓身死,吕布与李傕交战,关中防御空虚之际,悄然南下。
前几日,他们已经肆虐了长安北面的冯翊郡,劫掠了数个县城。
令人惊异的是,如此大的动静,竟然没有半点风声传到长安。
只因吕布与李傕双方都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了这场决定长安归属的战争中,无暇他顾。
此刻,劫掠完冯翊郡的匈奴人,显然并不满足。
他们如同草原上的饿狼,将贪婪的目光投向了这座繁华而混乱的帝都。
上万骑兵卷起漫天烟尘,出现在长安城北,让正在交战的双方都吃了一惊。
攻城的李傕军与守城的吕布军,不约而同地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
匈奴人的出现,为这场混乱的战争增添了新的,也是最危险的变数。
匈奴左贤王并未立刻加入战团。
他派出了一名使者,快马加鞭,径直奔向城东的李傕大营。
帅帐之内,气氛压抑。
贾诩站在沙盘旁,面色平静,仿佛帐外的喊杀声与他无关。
李傕、郭汜等将领则面色焦躁。
东门久攻不下,吕布一人之勇,竟硬生生挡住了他们的数次猛攻。
而城南,派去支援巷战的骑兵,似乎被张辽所率领的守军死死缠住,进展不顺的消息不断传来。
就在这时,亲兵入内禀报。
“报!营外有一名匈奴使者求见,说是奉左贤王之命,前来商谈要事。”
帐内诸将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李傕看向贾诩,眼神询问。
贾诩微微眯起眼睛,沉吟片刻,缓缓点头。“让他进来。”
片刻之后,一名髡发左衽,穿着皮甲的匈奴使者,被带入了帅帐。
他毫不畏惧地扫视了帐内诸将一眼,用生硬的汉话说道。
“尊敬的将军们,我们左贤王殿下希望与你们达成一项交易。”
“交易?”
李傕浓眉一挑,语气不善。
“你们想做什么?”
匈奴使者微微一笑,露出一个充满野性的笑容。
“我们可以帮助你们攻下长安。”
此言一出,帐内顿时一片哗然。
“凭你们?”
郭汜嗤笑一声,语气轻蔑。
“就凭你们这几万人马,也敢口出狂言?”
匈奴使者不以为意,指了指沙盘上的长安城。
“我们可以替你们攻打北门和西门。”
“你们要什么?”
李傕沉声问道。
他并非鲁莽之辈,自然明白匈奴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帮助他们。
“破城之后,请允许我们劫掠三日。”
匈奴使者狮子大开口。
此话一出,帐内诸将顿时面露怒色。
“放肆!”
郭汜猛地一拍桌案,怒吼道。
“长安是我们的!岂容你们染指!”
匈奴使者微微一笑。
“呵呵,我刚才没有说完,我们对长安没兴趣。我们要扶风郡。”
扶风郡虽然富庶,但与长安相比,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匈奴人没有直接要求劫掠长安,而是退而求其次,选择劫掠扶风郡,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不可!”
贾诩断然反对,指着匈奴使者的鼻子厉声喝道。
“汉家之地,岂容你们胡来?”
那使者耸了耸肩,毫不在意,转而对李傕说道:“将军,帐中诸事皆由此人做主吗?”
正如左贤王所料,虽然贾诩极力反对,但是李傕等人却答应了他的交易。
因为,长安城南处的骑兵,快要被张辽杀退了!
消息传来,李傕立刻答应了匈奴的交易。
当下,匈奴军猛攻长安西门和北门,李傕军猛攻长安东门,而长安南门已破,攻入城的骑兵部队正在城南与城内守军巷战。
吕布分兵四面防守,兵力越发紧张。
战斗又进行了半日,李傕军毕竟人多,主将李傕、郭汜亲率主力骑兵,绕道南门,攻入城中。
事已至此,大势已去。
吕布留陷阵营断后,带领剩下的部队,从东门冲出长安,报复性的杀穿李傕大营,往东而去。
王允从城楼跃下而死。
李傕郭汜大军冲入长安,控制了小皇帝。
匈奴人果然没有进城,却带着欢快的咆哮声,转道往西,去了扶风郡。
长安一役,落下帷幕。
(第三十五章完)
......
颍川。
“小叔,听说你要去仕进曹操?”
“公达,你我之间就不要这么称呼了。本打算明日就启程的,只是今天下午刚得了个消息,怕是要推迟几日了。”
“哦?是什么消息这般要紧?”
“南阳,玉玺。”
“自洛阳被董卓焚毁,玉玺就失去下落,竟然流落到了南阳?!”
“兹事体大,切勿外传。眼下正为此事犯难,不知该遣谁去办才好。”
“派奉孝去吧,这小子整日无事,流连教坊酒肆,醉生梦死,也该给他找些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