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孔明召来董厥、樊建等,吩咐道:“我自觉昏沉,无法处理事务,不如先回汉中养病,再作打算。你们切勿走漏风声:若司马懿得知,必来攻击。”于是传令,当夜秘密拔寨,全部退回汉中。孔明离开五日,司马懿才得知,长叹道:“孔明真是神出鬼没,我不及也!”于是司马懿留诸将驻守营寨,分兵把守各处关口,自己率军班师回朝。孔明将大军驻扎汉中,自己回成都养病;文武百官出城迎接,送入丞相府中。后主亲自前来探望,命御医精心治疗,病情逐渐好转。建兴八年秋七月,魏都督曹真病愈,上表奏道:“蜀军多次侵犯边境,侵扰中原,若不剿灭,必成后患。如今秋高气爽,人马安闲,正是征伐之时。臣愿与司马懿同领大军,直入汉中,铲除奸党,以靖边境。”魏主大喜,询问侍中刘晔:“子丹劝我伐蜀,你以为如何?”刘晔奏道:“大将军所言极是。如今若不剿灭,后必为大患。陛下可速行。”魏主点头。刘晔回府,众大臣前来探问,问道:“听说天子与你商议兴兵伐蜀,此事如何?”刘晔答:“并无此事。蜀地山川险阻,难以图谋;空费军马,于国无益。”众官默然而退。杨暨入宫奏道:“昨日闻刘晔劝陛下伐蜀,今日与众臣商议,又言不可伐,这是欺骗陛下。陛下何不召他来问个明白?”魏主遂召刘晔入宫,问道:“你先前劝我伐蜀,如今又说不可,是何道理?”刘晔说:“臣仔细思量,蜀地不可伐。”魏主大笑。不久,杨暨退出。刘晔奏道:“臣昨日劝陛下伐蜀,是国家大事,岂可随意泄露?兵者,诡道也:事情尚未发动,必须严守秘密。”魏主恍然大悟,从此更加敬重刘晔。
十日之内,司马懿入朝,魏主将曹真的奏表内容一一告知。司马懿奏道:“臣料定东吴不敢轻易出兵,如今正好借此机会伐蜀。”魏主随即拜曹真为大司马、征西大都督,司马懿为大将军、征西副都督,刘晔为军师。三人拜别魏主,率四十万大军出发,先到长安,直奔剑阁,攻取汉中。郭淮、孙礼等各自领兵而行。汉中有人将消息报入成都。此时孔明病已好转,每日操练兵马,研习八阵之法,技艺精熟,欲取中原;听说魏军来袭,便召来张嶷、王平,吩咐道:“你二人先带一千兵马去守陈仓古道,以抵挡魏军;我随后领大军接应。”二人惊道:“听说魏军四十万,号称八十万,声势浩大,为何只给我们一千兵马去守关隘?倘若魏军大至,如何抵挡?”孔明说:“我想多给些,又怕士卒劳累。”张嶷与王平面面相觑,都不敢前往。孔明说:“若有疏失,并非你们之罪。不必多言,快快前去。”二人又哀求道:“丞相这是想杀我们啊,不如现在就杀了我们吧,我们不敢前去。”孔明笑道:“何其愚也!我命你等前去,自有道理:我昨夜仰观天文,见毕星位于太阴之分,这个月内必有大雨;魏军虽有四十万,怎敢深入山险之地?因此不用多派军队,也不会有危险。我将大军留在汉中休息一个月,等魏军退去,再以大兵袭击:以逸待劳,我十万之众可胜魏四十万之众也。”二人听后大喜,拜别而去。
孔明随即统帅大军出汉中,传令各处关隘,预备干柴、草料、细粮,够一个月人马使用,以防秋雨;宽限军队一个月,先供给衣食,待命出征。曹真、司马懿率大军直奔陈仓城内,却不见一间房屋;询问当地人,皆言孔明撤退时放火烧毁。曹真便想从陈仓道进发。司马懿说:“不可以轻易进军。我夜间观察天文,看见毕星出现在太阴的分野,这个月内必定会有大雨,如果深入敌方的要害之地,经常取得胜利当然可以。倘若稍有疏忽,人马就要吃苦头,而要撤退就会很困难。而且应该在城中搭建帐篷驻扎,来防备连绵阴雨。”曹真听从了他的建议。还不到半个月,天就下起了大雨,而且下个不停。陈仓城外,平地上的水深达三尺,兵器都湿了,人们无法入睡,白天黑夜都不得安宁。大雨连续下了三十天,马匹没有草料吃,饿死了无数,士兵们的抱怨声不断。
消息传到了洛阳,魏国皇帝设坛祭天,祈求晴天,但没有效果。黄门侍郎王肃上书说:“以前的记载中有这样的说法:千里之外运送军粮,士兵就会面有饥色;先要打柴割草才能烧火做饭,军队就不能经常吃饱。这还是在平坦道路上行军的情况呢。更何况现在深入险要的地方,凿路前进,即使是同样的路程,这种行军方式劳累的程度会增加百倍。现在又加上大雨连绵,山间小路又陡又滑,人马聚集而无法施展,军粮又远难以接续,这实在是行军的大忌呢。听说曹真已经出发了一个多月,才走了一半路程,修筑道路的劳役量很大,战士们都很疲惫:这时蜀国军队他们可以凭借安逸等待我们劳累,这是兵家所忌惮的情况呢。说古代的事,武王伐纣,到了孟津又返回了;说现在的事,武、文征讨孙权,到了长江边上却没有渡过去:难道不是顺应天意、了解时势,懂得灵活变通的吗?希望陛下考虑到大雨造成的艰难困境,让士兵们休整;以后要是有可乘之机,就趁机利用他们。这就是人们所说的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去冒险,就会忘记死亡呢。”魏国皇帝看了奏章后,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杨阜、华歆也上书劝谏。魏国皇帝就立刻下诏书,派遣使者诏令曹真、司马懿回朝。
曹真和司马商量懿说:“现在连续下了三十天阴雨,军士们都没有斗志,各有各的想法要回家,怎么制止呢?”司马懿说:“不如暂时先回去吧。”曹真说:“如果孔明追过来,我们怎么退回呢?”司马懿说:“先埋伏两队人马在后面,才可以退兵。”正在商议的时候,忽然有使者来召唤他们回去。于是两个人就把大军的前队当作后队,后队当作前队,慢慢地撤退了。
再说孔明算到一个月的秋雨快下完了,但天还没有放晴,就自己带了一队人马驻扎在城固县,又传令让大军在赤坡会合。孔明升帐,叫来众将,说:“我猜到魏军肯定会撤退,魏主也一定会下诏书让曹真、司马懿带兵回去。我要是追击的话,他们肯定有准备;不如先让他们回去,我再想个好办法。”忽然王平派人来报告,说魏军已经撤退了。孔明吩咐来人,传令给王平:“不要追击。我自然有破魏兵的办法。”
正是:魏兵虽然施展埋伏计策,汉相本来就不愿意追击。不知道孔明怎么破魏兵,且看下文讲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