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店家备热水,送到房中,要快!”
掌心衣衫半湿,他脚步停了停。
“再去寻一套干净的衣裙,一同送来。”
陆言卿烧晕过去,
衣裙半潮,鞋也被雨水打湿,
贺锦书唤来连翘替她用热水擦拭身体后,换上干爽的衣物,将她塞进床榻中,中烈酒替她擦拭脚心等地,帮她降温,
施恒来时,驿站灯笼高悬,
雨势转小,风却大得出奇,
屋门推开后,施恒目光微闪,挎着药箱躬身行礼,“贺小爷。”
“给她看看,别烧傻了。”
贺锦书从床榻边起身,面容沉静,看不出表情,“午时就开始发热,一直到现在也没退下来。”
“县君前阵子受了重伤,身体亏损,本就气血两虚,又忧思过度。今日淋了雨受了寒气,又逢心情大起大落,这才发热晕厥。”
施恒收回把脉的手,将脉枕放回药箱中,在药箱中翻找,
“退烧让人醒过来容易,服枚药丸扎两针即可,但想要将她的身体补回来,恐怕还得费些功夫。”
他眼皮微微抬了抬,“贺小爷,依您看属下该治到哪个程度?”
亏损严重吗?
脑海中闪过陆言卿重伤躺在地上的模样,贺锦书薄唇紧抿,
流了那么多血,气血亏损也是正常。
至于忧思过度......
目光掠过陆言卿紧皱的眉,贺锦书眼神复杂,
就如陆言卿自己所说,她无人可依,无人可靠,
外祖一家皆不在身边,她只能孤身一人找寻母亲被害的证据,还要忧心亲生妹妹的下落。
“既然治了,那就一并治好,也免得别人说我小气,连这点药材也舍不得。”
“老夫明白贺小爷的意思了。”
施恒手顿了顿,找出一枚药丸喂给陆言卿,又拿出银针在火上炙烤,刺激穴位。
“唔......”
低吟声蕴含痛苦,陆言卿缓缓苏醒,眼中还残存着迷茫之色,
“老夫先开一副方子,县君先煎服三日,三日后老夫再把脉,重新调整药方。”
施恒走到桌前,写下一副药方递给连翘:“一帖药吃两回,三碗水煎做一碗,早晚各服一次,忌辛辣,忌寒凉之物。”
连翘接过,快速扫了一眼,将纸张折叠放进怀中,“我替县君谢过施大夫。”
“诶!当不得连翘姑娘的谢,一切都是依照贺小爷吩咐,连翘姑娘若真的想谢,那就谢贺小爷吧。”
施恒捏着胡须,面容慈祥,
“药还是得尽快服,你放在心上,县君身子虚,若是养不好,那便是一辈子的事,恐会影响寿数。”
连翘拱手:“多谢施大夫提点。”
贺锦书将二人谈话听进耳中,背在身后的指尖摩挲,
“冥月,”他唤道,
“马车到了吗?”
“回主子,马车已在院中。”
“回城。”
贺锦书瞥了眼窗幔中的人影,淡淡道:“寻掌柜得多拿两条褥子,铺在车中,即刻起程。”
“喏!”
夜半官道,整齐划一的马蹄声沉闷,
贺锦书瞥了眼车厢,叫停车夫,
“主子!”
连翘见贺锦书钻进车厢,惊了一瞬,揽住陆言卿的指尖紧了紧,
“夜风大,本掌印进来歇歇。”贺锦书冷脸道,
“您请!”
自家主子什么性格,连翘清楚得很,眼神闪了闪,抱着陆言卿将主位让了出来。
“怎么还睡着?”
贺锦书撩袍坐下,目光直勾勾落在陆言卿紧闭的眼眸上,“方才在驿站不是苏醒了吗?”
“药中有安眠的作用,县君退烧后体力不支,又睡了过去。”
连翘解释:“发热本就耗费体力,县君体弱,更是雪上加霜。”
贺锦书颔首,手臂一伸,将陆言卿揽到自己怀中,指尖触碰她颤抖的长睫,薄唇微勾,“既然醒了就不要装睡了。”
眼睫被拨动痒痒的,
陆言卿别开脸,再也装不下去,
她虽说睡着了,但也只是浅眠,贺锦书一进车厢她就醒了,
浑身发软酸疼,太阳穴顿的痛,像是要炸开,身上全是黏腻的汗,哪哪儿都不舒服,
她实在不想分出心思去应付贺锦书,索性想出装睡的主意来。
没想到,被他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