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抄起手电筒走向那扇深褐色的木门,金属把手上凝着层薄霜。推开门刹那,浓烈的来苏水味混着某种腐坏的气息扑面而来。手电光柱扫过积灰的文件柜,突然照见墙角医用屏风后露出一截床脚——是张锈迹斑斑的抢救床。
\"咳咳...救...\"沙哑的呼救声近在咫尺。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手电筒哐当砸在地上,骨碌碌滚到屏风下方。弯腰去捡时,冷光正好照亮床底:半卷发黄的约束带缠着支断成两截的注射器,玻璃碎片上还沾着黑褐色污渍。
\"小程?\"林老师的声音在背后炸响。我触电般转身,见他披着白大褂站在门口,脸色比墙漆还白,\"大半夜跑主任办公室干什么?\"
后来在急诊科轮转时,我总想起林老师那个欲言又止的眼神。直到第二年深秋,我在手术室更衣间撞见他抽烟,烟头在昏暗里明明灭灭。
\"那屋子以前是科室ccU。\"他忽然开口,声音混着尼古丁的沙哑,\"十年前医疗资源紧张的时候,骨科危重病人都在那儿抢救。\"烟灰簌簌落在瓷砖上,\"最严重那次,呼吸机故障,三张床的病人...\"
窗外骤雨拍打着玻璃,远处传来平车轮子碾过水磨石的声响。林老师掐灭烟头,白大褂下摆扫过那个永远擦不掉的焦痕:\"知道为什么主任死活不换办公室吗?他说得镇着。\"
更衣柜的金属门哐当合上时,我忽然想起那晚捡到的注射器碎片。在急诊科处理的第一个死亡病例,家属哭喊着撕扯抢救床单的声音,和那天夜里的呜咽渐渐重叠成相同的频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