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白马劫(1 / 2)

洛阳城的晨钟撞碎残月时,白马寺的檐角铜铃正被东南风扯出碎响。上官婉儿倚在藏经阁飞檐上,指间缠着半卷渗血的《洛河图》,腕间璇玑印裂成三瓣,如褪色的蝶翼贴在苍白的皮肤上。她望着地宫方向渗出的黑紫色瘴气,忽然想起三日前在玉门关捡到的冰蝶——慕容雪最后那片冰晶,此刻正嵌在李琰的肩甲内侧,像枚永不融化的泪。

“子时三刻,地宫主门的浑天仪会随北斗转向。”她将三根淬过冰髓的银针扎入眉心,鲜血顺着针脚滴在罗盘上,“十万香客的血路,会把人傀母蛊从归墟引回人间。”话音未落,伊阙关方向传来闷雷般的战鼓,三百架缠着靛蓝幡旗的云梯,正如巨蟒般攀上洛阳城墙。

李琰的玄甲胄在晨光中泛着冷光,他握着慕容雪遗留的冰髓银枪,枪杆上的冰龙纹章突然泛起微光。“开卧龙扇!”令旗挥落的刹那,百架铁制风车在城头轰然转动,扇叶切割气流的尖啸中,宇文氏毒雾被倒卷回敌阵。攀城的死士们发出惨叫,靛蓝毒烟在他们体内炸开,化作冰晶从云梯跌落——那是慕容雪冰雕残留的寒魄,正顺着金属梯架蔓延。

裴九娘的机关臂在城楼另一侧轰鸣,三百只包铁木鸢振翅升空。这些改良自公输班木鹊的杀器,腹舱里装满磁石粉与火油的混合物,掠过青铜犀牛冲车时突然爆开,火星溅在冰髓液灌的陷坑中,将二十头重甲犀牛冻成晶莹的琥珀。李琰望着敌阵中宇文氏狼旗倒伏,忽然注意到冲车辕木上的刻纹——与他在玉门关地道见过的隋代战车如出一辙。

含元殿内的早朝已乱作一团。新科状元王琰的匕首擦过李治咽喉的瞬间,上官婉儿甩出的算筹击碎了他腕骨。金吾卫按住的躯体突然崩解,磁砂组成的人形在殿内游走,最终聚成狼头虚影:“李唐的龙椅,早该换主人了!”李治拍碎御案时,案底露出的《氏族志》残页上,五姓七望的族徽正与狼头重合。

“去荥阳郑氏祖宅!”裴九娘的机关靴踏碎殿砖,她腰间缠着从玉门关带回的半幅《龙舰图》,“宇文氏的人傀母蛊,就藏在他们的祠堂暗阁!”当她劈开七重机关门,地窖内三百具浸泡在靛蓝药液中的躯体让她瞳孔骤缩——每具面容都与当朝侍郎、御史无二,胸口狼头刺青下,竟纹着与李琰相同的蝶形胎记。

归墟的磁山在海底震颤,阿黛尔的鲛尾已变成半透明的蓝鳞。她望着青铜浑天仪上李琰命星周围的黑气,忽然抽出三叉戟刺向心口:“用我的鲛珠,能镇住浑天磁阵的反噬……”话未说完,裴九娘的铁链已缠住她手腕,改良龟甲舰的探照灯照亮了仪轨星图——浑天仪中央的太极位,正缓缓浮现出骊山地宫的轮廓。

“别犯傻!”裴九娘的机关臂展开成护盾,挡住了磁山崩塌的碎石,“慕容姑娘的冰雕还留着昆仑冰髓的气息,我们还有机会……”她的声音突然哽咽,因为看到阿黛尔胸前的鲛珠,已暗下去大半。

白马寺的晨钟敲罢九响,十万香客正顺着青石阶涌入山门。李琰混在人群中,掌心贴着上官婉儿临战前塞给他的璇玑印残片,能清晰感应到地宫传来的脉动。当第一缕阳光掠过释伽牟尼像的眉间白毫,地宫石门轰然开启,三百名宇文死士割破手腕,鲜血在莲花砖上汇成北斗,中央祭坛的青铜蛊鼎开始嗡鸣。

“是玄甲军旧部!”前排陌刀手的怒吼撕开伪装。三千具人傀母体从鼎中破茧,暗金色铠甲下露出的面容,正是三年前在玄武门战死的同袍。他们眼中泛着磁砂冷光,握刀的手势却带着天策府独有的“破虏式”——李琰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那些被父皇亲口追封的烈士,此刻竟成了宇文氏的杀人傀儡。

“结天罡阵!”上官婉儿的白发在蛊鼎黑气中飞舞,她手中的璇玑印残片已与李琰掌心融合,化作光剑劈开人傀潮。裴九娘的机关臂展开“千机匣”,三百枚浸过鲛人血的透骨钉暴雨般射向蛊鼎核心,每一枚都刻着玄奘从西域带回的梵文咒印。阿黛尔的歌声突然从地宫深处传来,那是鲛人一族的《葬魂曲》,海水顺着地下水脉倒灌而入,将沸腾的药液浇成冰窟。

宇文述的残魂就在此时附上方丈身躯。他狞笑着撕开袈裟,露出与李琰 identical的蝶形胎记:“当年李世民把你兄长交给我时,可是亲手刻下了浑天蝶印!”话音未落,慕容雪冰雕残留的寒魄突然在殿内凝结,化作银枪穿透“方丈”眉心——那是她留在世间的最后一道冰髓,顺着宇文氏的经脉冻结了残魂。

地宫壁画上的《药师经变图》突然发出金光,玄奘西行时留下的伏魔真言显现在每粒金粉中。当最后一具人傀母体倒地,上官婉儿突然踉跄着跪倒,她的白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灰,璇玑印的光芒从她全身褪去,渐渐凝聚在李琰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