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许天锡突然挥袖扫落算盘:「妖言惑众!」珠落满地,却有三颗滚至黄峨脚边,她俯身拾起,发现珠底刻着「巧」字暗纹。
「许大人可知,」王巧儿弯腰拾珠,「这些算珠用焦煤炼的熟铁铸,含碳量六分熟、四分生,恰合《天工开物》『生熟炼铁法』。」她故意提及被翰林院包装过的「古籍」,「若算盘为妖,那《永乐大典》工器卷所载,莫非皆是妖书?」
许天锡脸色惨白——他曾参与翰林院「工器典籍」校订,深知所谓「宋明遗法」多为穿凿。李东阳见状,适时开口:「算学乃六艺之一,王女史所授,皆合《周礼》。」他扫过噤声的太学生,「明日起,工器算学斋每日申时授课,愿听者自便。」
退堂时,黄峨追上王巧儿:「女史方才所言『碳铁配比』,可否写入《太学算学备考》?」她轻抚算珠,「家夫常说,算学需通实务,今日得见,果然如此。」
王巧儿认出她袖口的「云雷纹」针脚——那与杨慎密信中的暗纹相似。她低声道:「若杨夫人不弃,可携《农政全书》来考工院,匠人能解『代田法』算例。」
暮色浸染太学时,王巧儿在辟雍殿影壁前驻足。她摸出书包卡扣——那是朱厚照昨夜所赐,内侧「2023」在暮色中若隐若现。
「女史留步。」杨廷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望着影壁,「今日之事,多谢你未提『流体力学』四字。」
王巧儿转身行礼:「杨大人曾言『工器需依附礼法』,匠人省得。」她顿了顿,「不过明日授课,想借《武经总要》讲『指南鱼磁化法』,不知可否?」
杨廷和轻笑:「《武经总要》乃太祖钦定典籍,有何不可?」他转身时,瞥见王巧儿围裙口袋露出的《流体力学抄本》边缘,忽然想起朱厚照的话:「算珠拨亮之处,便是礼法可容之地。」
是夜,太学外墙悄然出现新的涂鸦——不是「火德星君」,而是用炭笔勾勒的算盘与铁锚。更夫路过时,听见辟雍殿内传来算珠碰撞声,却不见人影——那是白日授课用的镗床,在月光下投出螺旋状的影子,如同一个未被解开的算题,等待着明日的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