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添了碗姜茶,看姜丝在琥珀色液体里浮沉,碗底沉淀的红糖泛起砂质的微光。
巷口的烤鱿鱼车亮起暖黄小灯,在雨雾中化作朦胧的光晕,铁板滋滋的声响混着糖水铺的碗勺叮当,织就雨夜里最熨帖的市井夜曲。
老板娘掀开青花瓷罐,新熬的姜茶蒸汽顶得木盖轻颤,混着炭火余温的甜香漫过潮湿的夜色。
雨棚外水洼倒映的霓虹碎了又圆,像打翻的糖水在地上流淌。
方青青又添了碗椰汁西米露,乳白椰浆里浮着珍珠般的西米,鲜芒果丁像撒落的月光。
“晓晓,这个好吃……”
两人面前被撕开的纸袋上,琥珀色的蜂蜜芥末酱正沿着金黄鸡块褶皱蜿蜒,与嫣红甜辣酱在纸上晕染成抽象画。
雨势渐密,对面炸鸡摊的油锅沸腾声却愈发清晰。
鸡软骨下锅时溅起细碎金砂,在黑色围裙前纷扬如微型烟火。
方青青咬破炸得半透明的蒜片,辛辣与甘甜同时在味蕾炸开,配着冰镇糖水的清润,仿佛有支交响乐团在口腔演奏。
“咔嚓……”林晓晓的竹筷夹起最后一块炸杏鲍菇,酥皮裂开的刹那,滚烫汁水与冰镇马蹄爽同时涌入口腔,雨夜的寒意在冷热碰撞中消散无踪。
夜市灯光在积水中流淌成彩色小河,糖水铺的绿纱罩灯与炸鸡摊的金色射灯在水洼里交融。
霓虹在雨帘中碎成斑斓光斑,蒸腾的水雾突然在馄饨摊前扭曲成漩涡。
墨玄青与墨月白两道身影自虚空踏出时,整条长街的雨珠骤然悬停。
左侧青年鸦羽般的中山装泛着冷光,盘扣紧束的领口衬得脖颈如白瓷。
他眉骨投下的阴影里,琥珀色瞳孔流转着千年寒潭的幽光,鼻梁折角凌厉得能割破雨幕。
右侧月白绸衫的青年抬手整理翡翠袖扣,腕骨在雨夜中莹白胜雪,眉眼温润如江南春水,偏生眼尾一抹红痣绮丽如妖。
悬停的雨珠开始坠落。
墨玄青拂去肩头水痕,暗银云纹在动作间忽明忽暗,衣料贴着劲瘦腰线滑落时,隔壁面摊的竹筷坠进红汤。
墨月白轻笑出声,唇畔梨涡盛着破碎的霓虹,发尾金丝随着转身扫过下颌,惊飞了檐下躲雨的蓝翅蝶。
\"两位靓仔……\"卖糖画的老人颤巍巍举着铜勺,糖稀滴在青石板上凝成琥珀。
墨玄青侧首,雨珠正顺着他的眉梢滑落,在鼻尖凝成欲坠不坠的光点。
整条街的喧哗突然溺死在雨声里,铁板鱿鱼的焦香混着他衣襟逸出的沉水香,在潮湿空气中织成迷网。
墨月白广袖扫过卤味摊玻璃柜,倒影里他的面容与\"百年老字号\"招牌重叠。
电子屏的蓝光爬上他垂落的发丝,却照不穿眼中氤氲的雾气。
当两人踩着水洼走向夜市小吃街尽头时,烤架上的火星追着他们的衣摆炸开,在雨夜里绽成转瞬即逝的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