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奚倒吸一口冷气——釉料下面沉着密密麻麻的金属碎片,每一片都刻着细小的符文。最骇人的是,那些碎片正在缓缓蠕动,像是有生命一般相互吸引、排斥。
\"开窑时间到了。\"管事突然说。他走向窑口,拉动墙上的青铜把手。随着一阵齿轮转动的咔咔声,窑门缓缓打开,热浪扑面而来。
窑室里,十几个刚烧好的瓷鼎整齐排列。在火光映照下,那些瓷鼎表面的釉彩呈现出诡异的流动感,像是无数细小的青铜脉纹在缓缓搏动。
\"看好了。\"管事取出一把铜钩,钩起一只瓷鼎。就在瓷鼎离开窑室的瞬间,釉面突然剧烈翻涌,浮现出清晰的图案——九只巨鼎的立体影像,每一只鼎身上的纹路都纤毫毕现。
子奚的胸口一阵发紧。那图案他太熟悉了——禹王九鼎的真容,和他梦中见过的完全一致。
\"怎么样?\"管事得意地问,\"这可比什么金银珠宝值钱多了 \" 子奚正要回答,突然听见一声惨叫从窑厂方传来。管事脸色大变,铜钩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那只瓷鼎摔得粉碎,碎片中渗出金色的液体,像血液一样在地上蜿蜒流动。
\"又开始了...\"管事喃喃自语,转身就往山上跑,子奚捡起一块瓷片,发现内壁刻着细如发丝的文字——\"吕氏春秋·归墟篇\"。他心头一震,抬头看向管事逃跑的方向,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山腰处有一个隐蔽的洞穴,子奚追到洞口时,听见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嚎叫声。他拔出短剑,小心翼翼地摸进去。洞穴深处点着几盏青铜灯,灯光映照出骇人的景象——
十几个窑工被铁链锁在石壁上,他们的右手都浸泡在釉缸里。那些人的手臂已经变成了青黑色,皮肤下凸起密密麻麻的金属纹路。最靠近里面的一个窑工正在剧烈抽搐,他的整条右臂完全金属化,五指融合成了一柄铜钩。
管事跪在一个石台前,台上摆着一尊残缺的青铜鼎。鼎中盛满暗红色液体,表面浮着细小的金属碎片。
\"大人!求求您!\"管事对着空无一人的石台磕头,\"再给我三天,一定能控制住菌丝的活性...\"
子奚的剑锋抵上了管事的后颈:\"谁指使你做的这些?\" 管事浑身一僵,慢慢转过头。他的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青铜色,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晚了...都晚了...\"他突然抓住子奚的手腕,\"你看!\"
子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洞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帛画——画中是浩瀚的星空,星图排列成九鼎的形状。星空下方,一艘楼船正驶向黑暗深处。船头站着一个人影,腰间挂着的玉璧,和子奚怀中的碎片一模一样。
\"徐福大人...找到了归墟...\"管事的声音越来越嘶哑,\"带回来的...不是长生药...\"
他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起来,皮肤下的青铜纹路像沸水般翻涌。子奚急忙后退,看着管事在惨叫声中慢慢融化,最终变成一滩蠕动的金色黏液。
黏液中央,一块巴掌大的青铜齿轮浮了上来。子奚用剑尖挑起它,发现齿轮内侧刻着细小的文字——\"郑国渠暗渠图·吕不韦密令\"。
洞外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子奚迅速收起齿轮,闪身躲到一块巨石后面。几个穿着官服的人冲进洞穴,为首的赫然是越国司工。
\"又失败了一个。\"司工踢了踢地上那滩黏液,转头对手下说,\"把剩下的试验品都处理掉,换批新的窑工来 \" 子奚握紧了手中的短剑。他认出了司工腰间挂着的那枚玉佩——上面刻着共工氏的波浪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