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蕾西亚望着被染红的地面，沉思良久，做出了主动出击的决定。

[剑圣大人，您要进到雾中去追杀那头魔兽吗？]

[事到如今，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是破不了局的，难道你指望讨伐队的魔法师用魔法把白鲸轰下来吗？]

[这...]

[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你我不是很清楚吗？]

将这支讨伐队的指挥权全权交付给马可仕，特蕾西亚转过身踏入雾中。

回想起出征前的一日，这使得特蕾西亚心中充满了决心。

[威尔海姆。──你爱我吗？]

[什……]

想说什么的丈夫，被妻子久未提到的问题给问倒。

趁着他动摇，特蕾西亚微笑着，手滑向丈夫肩膀，弄出一道伤。自从跟丈夫结婚之后就能凭自己的意志控制死神加持，如今故意弄伤他。

看着肩膀浅浅的撕裂伤，威尔海姆瞪大双眼。

虽然不深，但血一直流。只要特蕾西亚在身边，只要她没有离开。

[特蕾西亚？]

特蕾西亚亲吻威尔海姆肩膀的伤口。

嘴唇染红，头一次品尝到丈夫的血味。

[这样一来，你就不能追着我了。那样的话，伤口就不会堵住。]

[就因为这样而做这种蠢事？事先声明，就算血流不止我也会去追你。]

[那样的话不就没意义了吗。]

特蕾西亚轻笑，身体离开。

然后，指着肩膀的伤口。

[这个伤，就先这样。你不要来追我。等我们互相完成彼此的工作，我就把伤口堵起来。]

[......]

[没事的。你以为我是谁？我可是这个世界上，仅次于你的最强剑士。]

钢和剑，现在也没有改变。

所以──

[我爱你，威尔海姆。]

[......]

[嘘，别说出来。把答案留到下次见面吧。]

[下次？]

威尔海姆皱眉，特蕾西亚点头。

[等我回来，要让我听到今天没听到的话哦。]

12

不知为何，从进入雾中开始身体就变得好奇怪，像是丧失翅膀的感觉。

剑身的加护...在渐渐消失...

不...是转移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莱茵哈鲁特...

没等特蕾西亚适应加护消失的感觉，柔美到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唉呀，一个女生自己跑到这种地方来。真的是相当勇敢呢。]

颤栗地转过身，特蕾西亚看见浓雾中出现一名银白色头发的少女，少女柔和微笑，朝着陌生人投以和蔼的慈悲眼神。

那是不协调又扭曲，庞大到让人恐惧的爱意。

[你是谁？]

特蕾西亚的手仍搭在龙剑的剑柄上，失去剑圣加护的她同样失去了拔出龙剑的资格，可这是她目前手边唯一的依仗了。

感受到特蕾西亚不加掩饰的恶意，少女苦恼地捂着头。

[看来我被讨厌了...]

无视少女奇怪的话语，特蕾西亚双手握住剑柄，连带着龙剑的剑鞘，狠狠地把它朝少女的脑袋挥舞过去。

平时不会做出这种武断的判断，但这里是被白鲸之雾支配的死之世界。悠哉地走进这里的少女，除去敌人没有第二类选项了。

剑身砸中少女的脸，这是眼睛确定发生的事实。

可手上传来的质感，让特蕾西亚一度怀疑自己什么也没拍中。

[你还是真是暴躁呢，我的目的很简单，只是想多了解一下你，而已......]

霎时，蛊惑人的声音钻入耳膜，意识沉入黑暗。

就在特蕾西亚的意识消散前的一刻，一道男声又将她拉回到现实世界。

[你不该在这里倒下。]

红发的青年穿过白雾，来到特蕾西亚的身边，扶起她灵魂短暂离体的身体。

看见青年的那一刻，特蕾西亚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相像的两人？

眼前的青年，脸型和五官特征与莱茵哈鲁特极为相似，称他为成年版的莱茵哈鲁特也毫不为过。

[你就是剑圣特蕾西亚吗？]

[是的...嗯...感谢你救了我。]

[举手之劳。]

心中产生的莫名好感让特蕾西亚向突然出现的青年道谢，同他站在了对抗陌生少女的战线。

结束与特蕾西亚的简略交谈，青年望向衣着单薄的少女。

她的样子，自己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对自己施加诅咒的魔女、一切悲剧的起源——【虚饰】...

[好久不见，潘多拉。]

[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巧合？缘分？该说是我们交织纠缠在一块的命运让我们相遇吗？]

[客套话，别误会，我对你没什么好感。]

听到青年的话，潘多拉不怒反笑。

[强欲、愤怒、傲慢、色欲、暴食...你花这么多年，收集了本该属于我的魔女因子，摧毁了我一手建立起来的魔女教，你以为我对你会有好感吗？]

[你们认识吗？]

[算是私人恩怨了，她就交给我吧。至于天上飞的大家伙，白鲸...就拜托你了，用剑把它砍下来吧。]

[剑...？但是我...]

本来想说自己已经算不上剑圣，话没说完，特蕾西亚被强制打断了。

[是她能力搞得鬼啦，仔细感受一下，剑圣的加护，不还好好地在身上吗？]

[嗯？]

剑圣的加护失而复得，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没等特蕾西亚追问下去，青年在自己的眼前消失不见，连带着消失的，还有那位美丽得不像话的少女。

特蕾西亚摇摇头，重新拔出龙剑，与白鲸厮杀在一起。

......

利法乌斯平原上的白鲸讨伐战仍打得不可开交。

在剑圣加护与死神加护的双重作用下，巨大的白鲸成为了特蕾西亚的活靶子，虽然这具身体许久未经历过战斗，可刻在骨子里的战斗本能让特蕾西亚游刃有余地化解白鲸的攻击。

魔兽终究只是魔兽，智力低下的白鲸压根抓不住灵活的特蕾西亚。

特蕾西亚游走在白鲸的躯体上，手中的龙剑不费吹灰之力切开白鲸的身体，死神的加护再将伤口扩大。

白鲸血流不止，流下的血液融入雾中，鲜红的雾气笼罩着利法乌斯平原，宣誓着杀戮的进行。

[这下，就是最后一击了！]

特蕾西亚改为双手持剑，四周的玛娜开始向龙剑汇集，高浓度的玛娜绽放出耀眼的白光，宛如白昼。

[阿斯特雷亚家的剑击！]

毁天灭地的一击对准白鲸的颈部打下，精准无误地切断了魔兽的脊椎。

哀嚎、从未有过的巨大哀嚎声响彻了利法乌斯平原。

巨兽失去了生机，飘浮在空中朝着地面坠落，象征着它为祸世间四百年的终焉。

赢了，没什么难度赢下了战斗。

站在地面上的特蕾西亚耳边回荡着讨伐队众人的欢呼声，可她无心去听，回首望向红发青年出现过的地方，那里空无一人。

他们猛然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又猛然隐去身影。

好似幻觉，清晰的记忆却又印证了一切并非幻觉。

他是谁？

心中冒出这样的疑问，但无人能给予她答案。

他正是这样一个人，可以出现在历史上、可以出现在某人的记忆里、他，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要去往哪里。

包括他自己。

（第二章·完）

13？

讨伐队成功完成了王国的任务，在剑圣特蕾西亚·范·阿斯特雷亚的带领下讨伐掉了祸害世间四百年时间的魔兽白鲸。

虽然讨伐队损失惨重，但打赢了一场足以被铭记在历史上的胜仗，让活下来的众人脸上或多或少带着笑容。

沿着利法乌斯大道回王都的路上，特蕾西亚看见了一位鬓角发白的中年剑士，正骑着地龙往他们这边狂奔。

[威尔海姆！]

一眼、仅需一眼就能认出自己的心上人。

特蕾西亚像个少女一样挥动着手臂，呼唤男人的姓名。

[特蕾西亚！]

从地龙身上翻身而下，威尔海姆把特蕾西亚抱入怀中。

特蕾西亚眨了眨眼，把自己的脸蛋静静地贴在威尔海姆健壮的胸膛上。

感受着抱住自己的温暖，特蕾西亚解除了施加在威尔海姆身上的死神加护，留在威尔海姆肩膀上的小小伤口不再外溢鲜血。

她，没有失约。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有工作吗？]

[那些和你相比不值一提。]

知道丈夫是因为关心自己才跑出来的特蕾西亚无奈地拍打着威尔海姆的胸口。

她又怎么舍得因为这种小事生威尔海姆的气。

[那...既然来了，快把没说完的话说出来吧。]

[唔...什...什么话...？]

要是只有他们两个人也就罢了，但现在一堆人在现场看着，威尔海姆有些不好意思。

[装傻，你明明知道我在说什么的。]

特蕾西亚鼓起脸颊，气鼓鼓地模样让威尔海姆一下慌了神。

[好...好吧...我说就是了。]

[哼哼哼。]

趴在威尔海姆的怀里，特蕾西亚满心期待他说出那一句话。

威尔海姆没让特蕾西亚失望，嗯，从来如此。

[我爱你，特蕾西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