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场的尘土渐渐平息,沙地上的血迹与汗水在烈日下凝固,散发着铁锈与泥土的腥味。
田建明踉跄站定,胸膛剧烈起伏,鼻血顺着下巴滴落,染红了褪色的军装衬衫。他的眼神依旧坚韧,透着不屈的光。
场边,动员兵们的欢呼如潮水般涌动,夹杂着敬佩的低语,目光从最初的怀疑转为由衷的认可。
妻子泪流满面,抱着女儿哽咽,女儿懵懂地拍手,奶声奶气喊:“爹厉害!”
父母和岳父母长舒一口气,母亲抹了把眼角,喃喃道:“这孩子,总算争了口气……”
高台上,维拉迪摩将军率先鼓掌,掌声沉稳有力,红色肩章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他的脸色复杂,胡须下的嘴角微微抽动,像是压下了心头的震动。鲍里斯吹了声口哨,莫拉莱斯抱着手臂,咧嘴道:“这中国人,真有种!”
云茹瞪大眼睛,粉色小辫子晃了晃,转头对黑莲花嘀咕:“这家伙,简直是个共和国超人……”
黑莲花微微颔首,而库可夫站在沙地中央,喘着粗气,右臂垂着,嘴角的血迹混着汗水滑下。
他抹了把脸,咧嘴一笑,粗哑道:“哈,这次可丢大人了!这小子的狠劲,我喜欢!”
他的语气半是自嘲,半是认可,眼中却多了一分战士间的惺惺相惜。
维拉迪摩挥手,示意场内安静,洪亮的声音压过喧嚣:“都散了!回营地!”
动员兵们列队撤离,脚步踩得沙土咯吱作响,训练场很快恢复寂静,只剩热浪在沙地上翻滚。
一名年轻士兵开着一辆军用吉普,突突的引擎声打破沉寂,停在田建明身旁。士兵跳下车,敬了个礼,急声道:“田长官,请上车,我会带你去去科技医院疗伤!”
田建明点点头,刚要迈步,妻子快步上前,抱着女儿,眼神坚定:“我跟你去!”
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倔强,女儿在她怀里眨着大眼睛,好奇地盯着吉普车。田建明看了她一眼,喉头微动,低声道:“好,一起。”
他扶着妻子和女儿上车,自己坐在副驾驶,吉普车扬起一圈尘土,朝科技医院疾驰而去。
医院的走廊依旧弥漫着消毒水的刺鼻气味,荧光灯冷白刺眼,映得田建明的脸色更加苍白。
医护人员推着医疗车来往匆匆,一名医生戴着口罩,动作麻利地为田建明检查伤势。鼻梁的淤青泛着紫黑,肋部和肩头有几处擦伤,皮肤裂开,渗着血丝。
医生用酒精棉擦拭伤口,刺痛让田建明皱了皱眉,但他咬牙没吭声。妻子站在一旁,抱着女儿,眼神担忧,指甲掐进掌心。医生检查完,摘下口罩,用流利的英文道:“大部分是外伤,没伤到骨头。包扎一下,休息几天就好。”
他开了几瓶止痛药和抗生素,递给妻子,叮嘱道:“按时吃药,伤口别沾水。”
妻子接过药瓶,点头道谢,声音微微发颤。田建明换上干净的衬衫,伤口包扎妥当,鼻梁贴着医用胶布,模样有些狼狈。
他揉了揉女儿的头,女儿咯咯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奶声奶气道:“爹疼不疼?”
与此同时,训练场的高台上,维拉迪摩将军的脸色已归于平淡。他转身看向田建明的家人,步伐沉稳,军靴踩在木台上,发出低沉的咚咚声。
父母和岳父母站在场边,紧攥着布包,眼神带着几分不安。程勇叼着烟,挡在几个老人身前,嘴里嘀咕:“这老毛子,啥意思?”
维拉迪摩停下脚步,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愿赌服输,田建明证明了自己。”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从军装口袋里掏出两把钥匙,一把铜制的房屋钥匙,雕着细密的梵文花纹;一把车钥匙,挂着崭新的金属吊牌,闪着银光。
他递给田建明的父亲,语气平静:“这是你们的新家,独立别墅,水电家具齐全,住十几个人也不嫌挤。车库里停着一辆瓦德瓦牌银白色轿车,刚下线,归你们用。”
田建明的父亲愣住了,粗糙的手接过钥匙,指尖微微颤抖,像是没反应过来。母亲眼眶一红,捂住嘴,低声抽泣。
岳父岳母对视一眼,眼底闪过震惊与欣喜。维拉迪摩继续道:“委任状我亲自签发,明天送到你们家。田建明的军装也会一并送去,团长的肩章,已经给他备好了。”
他的目光转向远处的沙地,语气里多了一丝复杂:“他是个好兵,配得上这个位置。”
程勇猛地拍手,烟头掉在地上,烫了个黑点,咧嘴喊:“田哥!发达了!”
父母和岳父母长舒一口气,母亲抹了把泪,喃喃道:“这孩子,总算熬出头了……”
维拉迪摩挥手,示意两名士兵上前,沉声道:“送他们去新房子。”
两名士兵敬礼,开着一辆黑色吉普,载着田建明的家人和程勇,沿着新铺的水泥路驶向孟买郊外。车窗外,荒野渐渐被整齐的建筑取代,别墅区映入眼帘,红砖墙体在阳光下泛着暖光,绿树掩映,干净得像另一个世界。
吉普车在一栋三层别墅前停下,院子里种着几棵椰子树,草坪修剪得整整齐齐。车库的卷帘门敞开,一辆银白色的瓦德瓦牌轿车停在里面,车身线条流畅,漆面锃亮,像是刚从工厂开出。
父亲握着钥匙,手指微微发抖,推开别墅大门,迎面是宽敞的客厅,木地板光可鉴人,真皮沙发和餐桌崭新得泛着油光,水晶吊灯折射出斑斓光影。
母亲走进厨房,抚摸着不锈钢的灶台,眼眶又红了,低声道:“这日子……跟做梦似的。”
岳父岳母走进卧室,看到松软的大床和衣柜,忍不住感慨:“比老家的房子强百倍……”
程勇帮忙拎着行李,咧嘴笑道:“田哥这回真翻身了!”
随后程勇和田建明的家人告别也算是留了一份香火情,他要回中国去卖药赚钱了。
第二天清晨,孟买郊外的别墅区笼罩在一片薄雾中,椰子树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别墅的红砖墙体泛着晨光。
田建明站在客厅,鼻梁上的医用胶布还没拆,脸上的淤青泛着紫黑,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一道包扎好的擦伤。
他昨晚从科技医院回来,睡了一夜,精神稍稍恢复,但走路时肩头仍有些僵硬。妻子在厨房忙碌,小米粥的香气混着烙肉饼的焦香飘散,女儿趴在餐桌上,拿着一支蜡笔涂鸦,咯咯笑着。
父母和岳父母坐在沙发上,低声聊着新家的布置,脸上带着久违的轻松。
门外传来一阵低沉的引擎声,一辆军用吉普停在院子里,车门推开,两道身影走下车。
政委伊万诺夫身着笔挺的苏军制服,红色肩章醒目,灰白的短发下是一张布满皱纹的脸,神情和蔼但是眼神锐利。
黑莲花跟在他身旁,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裙,一头柔顺的黑发扎成高马尾。她怀里抱着一套叠得整齐的军装,肩章上的团长标志在晨光中闪耀。
田建明迎上前,推开别墅大门,挤出一丝笑:“两位,早。”
伊万诺夫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他脸上的淤青,语气低沉,带着俄语口音的中文:“田团长,伤势如何?昨天那场架,你打的很漂亮也很让我惊讶。”
黑莲花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首,眼神在他身上停留片刻。田建明挠了挠头,苦笑道:“还行,就是脸上挂了点彩。”
他请两人进屋,妻子闻声从厨房走出,擦了擦手,略显局促地招呼:“两位,进来坐吧,喝杯茶?”
伊万诺夫摆手,笑着拒绝:“不必麻烦,我们送完东西就走。”
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牛皮纸封的文件,递给田建明,沉声道:“这是你的委任状,维拉迪摩将军亲笔签的,生产建设兵团团长,正式任命。”
黑莲花将怀中的军装递给田建明的妻子,军装叠得方正,绿色布料散发着淡淡的樟脑味,肩章上的金色团长标志熠熠生辉。
妻子接过军装,指尖微微颤抖,低声道:“谢谢……”
她小心翼翼地捧着,像是捧着一份沉甸甸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