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孝的日子里,程小雨总爱踩着晨露去往桃花街。此时节的桃花正开得肆意,粉白花瓣簌簌落在青石板路上,恍惚间竟与多年前她初来此地时的光景重叠。那时她白日里带着工匠夯土砌墙,夜里挑灯绘制商铺图纸,未借现代分毫巧技,全凭双手将荒芜的街巷打磨成如今这番热闹模样。卤肉铺的香气裹着胡辣汤的热气从沿街店铺漫出,此起彼伏的吆喝声里,依稀还能听见当年自己教商户们定价时的谆谆叮嘱。
灵堂前的长明灯忽明忽暗,转眼便到了姥爷头七。程小雨跪在蒲团上添着纸钱,忽闻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潘半夏携着丈夫沈知许匆匆赶来,曾经明艳的少女如今已是干练的妇人,鬓边斜插的银簪随着动作轻晃。三姨夫扶着鬓角斑白的三姨紧随其后,一行人风尘仆仆,衣裳上还沾着赶路的尘土。
“来晚了,来晚了……”潘半夏红着眼眶扑到灵前,哽咽声惊起梁间栖息的燕子,“都怪沈知许那阵子旧疾发作,我实在走不开……”她身后的沈知许神色复杂,当年因对程小雨态度暧昧,仕途止步于知府,如今鬓角染霜,倒比同龄人沧桑许多。程小雨起身握住小姨的手,触到她掌心因经商生出的薄茧——这些年,她将自己留下的奶茶铺和铺面打理得有声有色,早已不是当年任人拿捏的闺阁女子。
三姨抹着眼泪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这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桂花糕,三姨路上做的……”程小雨鼻尖发酸,记忆里三姨总在灶台前忙碌,每次自己闯了祸,也是三姨偷偷塞来甜糕哄她。如今三姨的背已佝偻,糕点却依旧带着记忆里的香甜。
出了灵堂,程小雨带着小姨一家漫步桃花街。潘半夏望着卤肉铺前排队的食客,眼中闪着光:“小雨,你看这生意比我那边红火多了!”程小雨笑着指点:“等守孝期满,我教你改良配方,再把真空包装的法子传给你,卖到京城都不成问题。”沈知许站在一旁欲言又止,终究只是默默听着,神色中多了几分对小雨的钦佩。
沿着蜿蜒山道登上鸡公山,程小雨远远望见寨门前旌旗招展。程风身着藏青锦袍立在台阶之上,虽两鬓染霜,腰间佩剑却仍泛着冷冽寒光。一旁的荷花鬓间簪着素雅的白玉兰,九个孩子按长幼顺序垂手而立,个个身姿挺拔——五个少年公子腰悬玉佩,眸中透着习武之人的英气;四个姑娘裙裾摇曳,捧着茶盏的指尖还染着书卷气。